第86章 东府风言
紫鹃凑近了些，俯下身低声道：“李公子，这事是雪雁从婆子们那听来，然后才说了我听。”
“东府那边，荣大爷不知怎么就恼了荣大奶奶，摔门而去，然后珍大爷发怒，喊人捉了荣大爷去，当着荣大奶奶的面狠打一通，让他给荣大奶奶道恼，这事之后，荣大爷就和荣大奶奶一直分房睡了。”
“这事从东府传过来，四姑娘听说，看着就郁闷了许多。”
东西两府离得近，就隔了道院墙，下人们私下往来，嘴巴也都不把门，有点动静就到处碎嘴。
李云料定贾惜春听到的绝对不止紫鹃说的这般简单。
毕竟在原著中有一回，有这么一句话是说宁国府中，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唯有门前一对石狮子干净。
可见荣国府这边有贾母压着还好，只是私下混乱，东府贾珍没人约束，府内混乱不堪，臭名远扬，只是还保留一层纸没有戳破。
贾蓉爱色，秦可卿的容貌自不必多说，乃红楼梦群芳中最风情女子，又性格温和。
贾蓉无缘无故恼她，恐怕是这时候贾珍终于忍不住歪心思了，开始对她下手。
只是不知道贾珍这时候到底得手没，因为像贾珍这等豪门子弟，是最不屑于用强的，他们喜欢勾搭，让女子主动委身。
不过他们的身份地位，天然就带有压迫性质，所以有些女子被得逞，要说完全心甘情愿，倒也不见得。
例如那尤三姐，便是其中典型。
“东府啊……”
李云无奈摇了摇头，这可就爱莫能助了，就算是太上皇，除非捅出贾珍扒灰的丑事，否则都不好管这家务事。
两府中，贾珍在东府当家，还是贾族族长，要知道就连贾母都不好说话，有所顾忌。
林黛玉见李云一脸愁意，不知怎的，脱口问道：“兄长似乎很关心四妹妹？”
李云闻言一愣，没想太多，直言道：“除了因为她是我的病人外，还因为她从小没有父母疼爱，让人怜惜。”
话说到这，李云也是猛地反应过来，看向林黛玉，眼神中透着心疼之色。
“惜春妹妹其实和林妹妹你有些像，同样年幼母亲去世，客居他府，活得小心翼翼。”
话音未落，就见林黛玉眼眶一红，犹自落下泪来。
虽然在贾府有贾母疼爱，贾宝玉也时常陪伴。
但有些苦楚，对贾母不好言语，贾宝玉不明白也不理解，只言一起玩乐，忘却那些烦心事。
只有这个相识不久的兄长，看出且不避讳谈及，更不会用一些人云亦云的话敷衍安慰。
“姑娘！”
紫鹃见林黛玉落泪，赶忙上前递上手绢，转头嗔怪道：“李公子，你上回儿才说让姑娘莫伤心，会伤了身体，你今儿倒好，惹姑娘哭。”
“紫鹃，不怪兄长，这些事压在心里，我反倒更难受。”
“姑娘，你还帮他说话。”
林黛玉轻摇了摇头，只拿手帕拭泪，眼泪却越流越多，大有止不住的趋势。
往日她也哭过，触景生情，贾宝玉惹她生气，继而联想自身处境等各种原因都有。
但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她十分清楚，此前哭一阵，发泄一下就该停了，不然旁人会厌烦。
此刻屋内只有一心为她的紫鹃，还有看破她坚强外壳，只有怜惜的李云，两人都不会因为她哭而看轻她。
良久，林黛玉方才缓缓止住泪水，双眼泛起红肿，十分明显。
按照以往李云表现出来的性子，这时候应该来一句林黛玉哭花了脸，好丑之类的话。
但他现在完全没有说这些的心思，连想法都没有，只是自然拉过林黛玉的手腕，两指搭上，渡入一缕炁，却是一时忘了盖上手帕。
“兄长？”
肌肤接触瞬间，林黛玉心中一惊，但没有抽手，声音中带了一点因为长时间哭泣产生的鼻音。
“哭虽然有助于调解情绪，但会伤肝伤肺，我给你调养一下肝肺，想哭就哭吧，不必憋着。”
“我才没那么爱哭呢。”
林黛玉微嗔的小模样看着十分可爱，就是双眼的红肿有些不协调。
“等会我再给你眼睛扎几针，消消肿，免得别人见了，说我欺负你。”
“兄长每次来都惹我生气，难道不是欺负我？”
“那是因为林妹妹太可爱了，所以让人想逗你，欺负你。”
林黛玉闻言脸一红，呸了声道：“胡言乱语。”
“这可不是胡言乱语，有医理为证，这是一种心病，症状就是看到可爱的东西，不拘人或猫儿狗儿，就想欺负她，逗她。”
“这病不会是兄长第一个发现的吧？”
虽然后世的确有学者发现这种心理现象，但这个时代哪有这种言论，只当李云在胡编乱造，眼神促狭，语气古灵精怪。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一本正经的模样，将林黛玉和紫鹃都逗得笑得直不起腰。
恰巧这时调养完成，李云拿出了针袋，林黛玉方才止住笑，端正坐好。
随即李云在林黛玉双眼附近几个穴位扎入银针，渡入极少量的炁。
不多时，林黛玉双眼便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红肿痕迹。
李云收针，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正要离开，就见外间雪雁走入，看了他一眼，道：“姑娘，李公子，史大姑娘来了。”
史湘云，贾母的侄孙女，父母双亡，忠靖侯史鼎和保龄侯史鼐两位叔叔轮流照顾长大，性格开朗直爽，没有什么心眼。
因为原著时间线上的模糊，所以很多人认为史湘云是先和薛宝钗关系好，后来才和林黛玉关系好。
但实际上薛宝钗与林黛玉入府的时间跨度不短，史湘云小时候就经常被贾母接来府上住。
所以史湘云更早认识林黛玉，她们并贾宝玉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亲密。
只是林黛玉和史湘云虽是闺蜜关系，但前者来贾府后，事实上分走了贾母对她的宠爱和关注，才多大的小姑娘，难免心生嫉妒和不满，亲密之余，时有拌嘴。
薛宝钗对史湘云而言，则是一个处处照顾她的大姐姐，两位史侯爷子嗣只有男儿，所以史湘云认识薛宝钗后，关系发展迅速。
直到后来中秋之夜互剖心迹，写诗联句，这段友情经历一番波折，方才变得更加赤诚。
总体来说，史湘云是一个没坏心，不谙世事的直爽姑娘。
“林姐姐。”
李云正打算起身回避一下，就听屋外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林黛玉闻声也是赶忙和紫鹃一同往外走，在外间将史湘云拦下。
“林姐姐，你干嘛不让我进去？”
“兄长在里面，你先在隔间等等，等我送兄长走了，你再进。”
“林姐姐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我怎么不知道？”
“此事说来话长，兄长才从扬州来没多久，所以你没见过。”
“二哥哥和二姐姐她们见过吗？”
一听这话，林黛玉就知道史湘云想见李云。
但贾府姐妹能见，是因为李云好歹搭着个林黛玉兄长的名义，且贾母都点了头。
但史湘云虽然是贾母侄孙女，却不是贾家人，而是史家千金。
这方面，史家对贾宝玉的容忍程度，可不是李云能比的。
十二岁快十三岁的年纪，在绝大部分人家看来，已经是要避嫌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