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雄战强赢（七）
今天的天气有点反常，天亮时候还放晴出太阳呢，现在整个天空就已成了灰蒙蒙一片。
秋风凌冽，肆意吹拂着河谷中连绵数十里的两军军营，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蜷缩着想让自己的身体暖和一点。
季是楚国普通的一名，据说很久以前的祖先应该是吴人，后来吴国被越国吞并，祖上成了越人。再后来，越国衰落，原先属于吴国的领地为楚国占据，又成了楚人，据说为自己经历了很长的岁月了。
做为令尹春申君的封地中的子民，季是第一次来到北方，早知道北方的天气寒冷，却没想到这才九月，就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了。
偷偷摸摸地掏出怀里的酒囊，季猛地咂了一口，入喉的辛辣让他龇牙咧嘴，之后才感觉一股暖流从腹部传出，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自从昨天被秦人攻打之后，将军就下令全军禁止饮酒，也不知道为什么。连累他们这些普通士卒想饮酒取暖都要偷摸进行。
正欲再来上一口，突如其来的急促鼓声吓了他一跳，手忙脚乱地将靠在肩膀上的长戟抓在手里，却听一声声尖锐的喊叫此起彼伏。
“敌袭！！”
咚咚咚咚！
战鼓雷动，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夜伍长传达的那番军令，还是因为酒力上涌，季面色突然涨红，有些狰狞地握紧了冰凉的兵器。
公元前260年9月10日，秦军时隔一日，再次渡河攻打楚赵联军，秦人故技重施，优势兵力还是主要照顾景阳率领的楚军。
但是，这次，他们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势如破竹。
“杀！”
“杀！”
“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金戈铁马浩浩荡荡，数十万拥挤在这狭小的土地上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无数秦人的箭雨密密麻麻带着破空声从天而降，“笃笃笃”扎在举过头顶的盾牌上，虽然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周遭还是惨叫声不断，显然是有箭矢透过缝隙射到了人。
刀盾兵移开盾牌，一刀扫清入木三分的箭矢后，举起来刀就冲着已经逼近的秦人杀去。
丹水河谷地区狭小，地势不平，容不得大规模的战车纵横驰骋，以箭矢压制再辅以士卒冲锋，是秦人在这一战场上的绝招之一。
在很久以前，秦国的弓箭就和吴国的戈并列。如今吴国成了历史，秦人的弓却更胜一筹，距离更远，威力更大，让他国都很头疼。
但是武器虽然对于军队非常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却是士卒有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句赵马服君的话，随着阏与之战的胜利传遍了天下。
秦人没有想到，这支昨天还被他们打的抱头鼠窜的楚人，今天却像是换了群人一样，勇猛果敢，哪怕丢了命也要死死拉着敌人同归于尽。
而在楚国大军身后，是登高俯瞰，冷静的观察着战场局势的楚国上将军景阳，他不断地调整着战争部署，同秦国主将以士卒为棋子，以丹水河谷为棋盘，隔空拼杀。
一道道军令从景阳口中道出，经由身旁的传令官挥舞令旗下达给战场中的各支楚军，军令层层下达，每一支楚军都有自己的任务。
这个时代的战争，或者说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绕后、分割、包抄这么几招。
困难的，是一军主将怎么在复杂的现场中发现胜机，迅速做出相应的布置以达到消灭敌军的目的。
显然清醒的景阳远比醉酒的他可怕百倍。
而更可怕的，是此刻楚人士卒迸发出的恐怖力量。
他们是昨天才经历过一场大败的人啊！被打的溃不成军的过往近在眼前，无数同袍在茫然中死亡的恐怖画面，仍然在这些年轻士卒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是仅仅过了一夜，他们就变了。
因为他们是私军，主将景阳的军令每个人都要遵守，但是将军的命令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条！
他们的父母宗族子女，还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着。
唯有服从命令，死战到底，家乡的亲人才会过的好！
丹水滔滔不绝的轰鸣声、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长戟被敌人的肋骨卡住拔不出来，就拔出腰间的短剑，青铜铸造的短剑断裂了，就挥舞拳头、用头撞、用牙咬。
如果有人处在这片战场上，置身其中观看的话，他会看到一个个头破血流面目狰狞的人，看到一个个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人。
秦人士卒如老农般沟壑纵横的脸上终于有了惧意，这些平时为民、战时为兵的秦人，从未想到在他们眼中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楚人竟然这么可怕。
在过去，他们这些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秦人才是六国眼中最可怕的人。
秦国严苛的刑法使他们喘不过气，秦人是很少有娱乐活动的。他们的生活只有种地、打仗、生娃，压抑的生活造就了秦人沉默的性格，他们面无表情地在战场上收割敌人的生命，一往无前。他们身后是身着黑衣的军法官，像屠夫一样一个个砍下尸体的头颅。
就像恶鬼。
但是楚人惊愕地发现，传说中令人又敬又畏的秦人竟然也会害怕！他们甚至在退却！
惊愕过后，楚人顾不得身后被喊杀声压制的阻拦声，兴奋地压了上去，同秦人混战在一块儿，人头攒动杀声盈野，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尸体堆积在地上，鲜血从他们身下流出，汇入滔滔不绝的丹水。
然而，战争从来都是一个整体的概念。一支脱节深入的楚军，就像一块儿鲜美的肉，很快就有如狼似虎的秦人将其合围，厮杀更加惨烈。
秦军大营中，随风飘扬的大纛下，白起面如寒霜，随着他一声令下，秦军的鼓声有节奏地变得更加急促。
这是向前冲锋的命令！
白起从来不在意什么战损，对他来说，不论伤亡多少人，取得胜利是最重要的！
厮杀中的秦人听到熟悉的鼓声，下意识的随着大部队向前冲锋，哪怕有人迟疑，也被黑色的潮流裹挟着跟敌人冲撞在一起。
在以万人为单位的现场中，个人的意志就像一粒蜉蝣，没有人在意。
厮杀变得更加惨烈，整个战场上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紧张，杀戮、死亡、哀嚎、鲜血…金戈铁马，交织出一副残酷的战争画卷。
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一支几万人的秦军冲破了赵军，就像一头黑色的史前凶兽挥舞着爪牙撕开了敌人的防线，冲进了战场的深处。
附近的秦军发现了这支大部队，随即振奋地加入了进去，就像无数条小溪涓滴汇成河，势如猛虎出闸浩浩荡荡。
白起古波无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猛地起身，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远处那鹤立鸡群般的黑色浪潮，怒意涌出。
（今天冇了，晚安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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