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倨后恭，只因一身青衣
郭世杰带着楚源走到库房边上的公房里。
“啊！郭教习今日怎么大驾光临？有什么事情嘱咐一声就行。”
原本稳坐椅子上的周库吏立马站了起来。
楚源很是诧异，据他所知，郭世杰做为学作坊的教习，身份是匠师。
就算是铁匠之师，在衍国也只是一个匠人，而周库吏是吏员，半个官身，掌管着学作坊的库房，事权极重。
即便如此，他看周库吏小心翼翼的样子，待郭世杰却更像是下级对上级。
难道郭世杰身份不一般？
郭世杰对周库吏的反应觉得理所应当，周库吏起身走开之后，他大马金刀的坐到椅子上，发出吱呀的一声，相对他魁梧的体型，椅子显得非常秀气，不堪承受他的重量。
然后对周库吏指了下楚源，说道：“这小子名叫楚源，手艺算是娴熟，锻造术也是入门了，悟性也不错，我今日选他入内院。还请周库吏给他拿两套衣服来，还有令牌，也莫要忘了。”
言语中虽然用了请字，但语气却一点不像请的样子。
“啊！原来如此，恭喜郭教习喜得良才。”周库吏口中恭贺，恭腰拱手，“小吏这就到库房中选取，郭教习和这位楚源小哥稍候片刻。”
说罢，就打开公房边的一扇门进入库房。
竟是亲自去拿东西去了。
让楚源有些意外，这三个月来，他曾多次到库房来领取胚料，周库吏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直接让力工带他领取物料。
这样一个人物，在郭世杰面前大气都不敢喘，诚惶诚恐，亲力亲为。
“难道我这次抱到了大腿，还是个很粗的那种？”
楚源心中莫名的爽快。
周库吏走后，公房中只剩郭世杰和楚源两人，郭世杰开口问，“楚源，我看你是住在家中，远不远？”
“弟子正是住在家中，就在鱼嘴市。”
楚源回答。
“鱼嘴市。”
郭世杰回想了一下这个地方。
“距学作坊二十里地了，太远。你要搬到内院学舍中住宿，进了内院之后每天就要早起习武，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路上。你今晚回去，与家中说好此事，明早就把铺盖带过来。待会拿了衣服令牌，我就带你到学舍看看，把钥匙给你。”
“是。”
楚源拱手应道。
对于郭世杰这个安排，他并无异议，内院学徒的免费食宿，说实话楚源早就垂涎已久。
外院学徒也有学舍，十几个学徒一间大通铺。
穷苦人家出身的子弟，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些学徒更是邋遢，大夏天的不洗澡、不换衣，晚上像个死鱼一般往大通铺上一躺。
那滋味，谁闻谁知道。
也有爱干净的学徒一起凑个房间。
只是学作坊的大通铺，每月要交住宿费六十个铜钱。
对于每天吃饭都只能掏出三个铜钱的楚源来说，六十个铜钱是不可承受之重。
只能每天不到四更天就起床，披星戴月赶路二十里，风雨无阻。
苦不堪言。
“教习，弟子有所悟固是欣喜，却又怕回家睡了一觉会忘却许多，所以想把今日打造的两把斥候短剑带回家中好好端详，不知方不方便。”
既然提到回家的事情，楚源正好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端详固然是要端详的。
更重要的是，他要研究【兵器谱】在装备了斥候短剑，化身斥候之后的诸多变化。
除了隐踪匿迹，鹰视环顾。
在手握斥候短剑时，他竟然隐约感觉自己有持剑挥砍捅刺的冲动。
仿佛一剑捅出，他就可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从学作坊回到鱼嘴市快二十里的路上，有几段路人烟稀少，正好可以在路上好好探究一番。
“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正好在这，一会让周库吏写张放行单，用印就行。”
郭世杰大手一挥，这种小事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倒是楚源这敏而好学的态度，让他大有好感。
有悟性，又好学。
这苗子他是越来越满意了。
很快，周库吏带回两套内院学徒的长衫，两套短衫，都是浅青色。
还有一块黝黑色的铁质令牌，上面浮现一个学字。
郭世杰签字画押，又让周库吏写好两把斥候短剑的放行单，看着他拿起库吏的印章盖上，才满意的带着楚源走出公房，朝着内院学舍方向走去。
“此子名叫楚源，是什么来头？郭世杰竟然如此上心。”
看着二人慢慢走远，周库吏站在公房门口想着。
自从五年前陵水县设兵器监以来，他就已是学作坊的库吏了。
他从未见过郭世杰亲自带哪个学徒来领衣服和令牌。
这是第一次。
可见郭世杰对这个楚源有多看重。
“罢了，想不通。以后遇到这个楚源，小心做事就是。”
回到公房，坐到椅子上，发出吱呀一声。
周库吏一愣，然后苦笑，这椅子原本好好的，坐了几年。
让郭世杰这猛人一坐，椅子都出问题了。
学作坊，内院学舍。
楚源看到学舍的那一刻，愣了一下，太好了。
对比外院学徒的大通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竟然是个单人学舍，还有洗澡间。”
楚源心中做出对比。
“你一身汗渍，冲洗一番换上衣服，内院食堂也要开饭了，正好吃了晚饭再回去。”
郭世杰把钥匙扔给楚源，嘱咐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朝着内院方向走去。
此时还没有放工，内院学舍中不见人影，楚源回到自己房间中，拿了个木桶到水井处提了一桶水回来，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这内院学徒的待遇还真是不一般。”
楚源查看自己学舍中的陈设。
学舍内窗明几净，木床、衣柜、案几，地面青砖铺贴，就连铜镜都摆了一面。
让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的楚源，从黄铜色的镜面中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样貌。
身姿挺拔穿青衣，剑眉星目俊少年。
底子还不错，他很满意。
“铛~”
晚钟响起，学作坊放工了。
楚源朝着郭世杰指明的方向进了内院饭堂。
出示令牌后，让饭堂师傅打了几个荤菜，米饭不限量，大快朵颐一顿。
就是有些可惜，晚饭没有他想念已久的红烧肉。
只能留待以后了。
楚源走到外院自己的铁炉前，众多学徒已经放工不见，梁二壮和自己一样，住宿家中，早早走了。
只有一个铛铛声，从远处的铁炉前发出，在空旷的外院中回荡。
从位置看，楚源判断是许六狗，还有两个月就要被赶出学作坊，他要搏命了。
楚源拿起今天打造的两柄斥候短剑。
走到学作坊大门口，向门卫出示了放行单。
门卫看楚源一身内院学徒的浅色青衣，再粗粗看了眼放行单上的库吏印章，连楚源手上两柄斥候短剑都没有细看，满是笑容的礼送他出门。
与楚源还是外院学徒时，呼前喝后，直接动手搜身的做派大相径庭。
“前倨后恭，只因一身青衣。”
楚源晒然。
夕阳照射下，夜幕将临。
看准方向，朝着鱼嘴市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