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哥哥，我不该骗你的
晚饭是彭建国做的，六菜一汤。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现在让我在厨房站三个小时能要了我的老命。”姥姥一摆筷子一边念叨。
姥爷满脸堆笑，彭建国不是每周都会跟着一起回来的，这么好的菜不得整两盅？
“喝白酒还是药酒？”他问女婿。
“都行，爸你喝什么我跟着喝点。”彭建国在厨房里收尾。
“行，那就喝药酒吧。”姥爷去里屋倒酒，折腾了半天没回来，最后对姥姥大喊，“过来帮帮我，我蹲不下去。”
“嘿，你可真会喊人，找了个家里腰最不好的，我能蹲下去啊？”姥姥边骂边去帮忙，“就该给你那几个破缸子砸了，喝喝喝！喝不死你！”
“我去我去，我腰好腿也好！”彭野抢先一步过去援助。
再次回到桌上，他们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爸腿不好我知道，你腰怎么啦？”陆继云担忧的问。
“没事，家里有给你爸用的电疗灯，我烤烤就行，不是什么大事。”姥姥忙着摆碗筷，想尽快把这件事翻过去。
老人家的病啊，只在和老伴斗嘴的时候严重，一到孩子们面前就减轻了，这是一种流传千年的医学奇迹。
见话题就要翻过去，彭野赶紧揪住：
“马上要入秋了，早上挺凉的，姥姥你是不是骑车接送果果的时候没加衣服？”
“不凉，一点都不凉，早上也有二十多度呢。”姥姥摆了摆手。
陆继云立即成为彭野的战友：
“别听天气预报上的，报了二十多度，体感温度也就十几度。”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冷，彭野稍微一勾搭，陆继云就开始上套，对父母一通教育。
但姥姥可不是彭野，能被陆继云按在地上随意摩擦。
“我又不傻，冷了还能不知道添衣服吗？快吃吧，一会儿菜凉了。”姥姥子再次打起了八卦。
“不是着凉，那肯定是累的。”彭野看向父母，“从果果学校骑回来要半小时，每天两个来回就是两个小时。”
彭野的数学能力突然上线，这话让陆继云和彭建国同时陷入了沉思。
果果以前在楼下的幼儿园上学，姥姥姥爷走着就接了。
今年孩子上小学，他们也提过要负责接送，但姥姥姥爷说半小时不远。
半小时听起来确实不算远，但两个来回加一起......就不是小数字了。
姥爷替姥姥解释：
“半小时车都骑不了，那人不是废了？我们还没那么不中用！”
彭野在一旁装傻充愣的说：
“其实我也觉得骑车挺轻松的，但我妈20分钟都不想骑，每天非要坐车去上班，对吧妈？”
儿子的话随即让陆继云和彭建国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陆继云拒绝骑车上班不是因为懒，是因为冷。
北方的冬天老冷了，风还大，那几个月骑车简直是一大酷刑，谁骑谁知道。
两口子担忧的看向父母，天凉了之后，年迈的他们还能接送果果吗？
许久没说话的彭建国终于张口了：
“爸妈，果果还是回我们那去住吧。”
这话题每年都会端到饭桌上聊几次，但每次都被两位老人制止：
“你们哪儿有时间照顾孩子？果果那么小跟着你们受罪！彭野打小也是跟着奶奶长大的，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两口子都不一定会不会照顾孩子！不行不行，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呆着！等她大一点，有自理能力了再回去。”
陆继云和彭建国想为父母分忧，父母又何尝不想为孩子们分忧呢？
他们老了，能帮衬子女的地方越来越少，帮忙照顾孩子可能是能做的最大贡献。
“我忙，但建国最近清闲了，不用天天在店里耗着，抽空出来接趟孩子没问题的。”陆继云看着老公说。
彭野积极的说：
“我也可以帮忙！”
彭建国点点头，看着女儿说：
“家里有人的时候把果果送回去，家里没人的时候就去我店里，找个包厢写作业。”
“孩子够累的了，别再折腾她了！”姥姥姥爷心疼的说。
别看果果小，但她什么都能听懂。
见爸妈和姥姥姥爷又为她的事儿‘吵’起来，小姑娘紧张的不成样子，饭也不吃了，一直干坐着扣手。
妹妹奴彭野心疼坏了，打断了四位长辈的争论：
“为什么不问问果果的意见呢？”
再这样争论下去又会以姥姥姥爷的胜利告终，可彭野心里清楚妹妹的选择是什么。
一桌人齐刷刷的看向彭果。
彭果很想回家.......她脑中没有任何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的记忆，可是其他小朋友都是被爸爸妈妈哄着睡的呀，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但她又怕说出真实的想法，让姥姥姥爷伤心......是他们把自己拉扯大的，老师说过百善孝为先，她最应该孝顺的就是姥姥姥爷。
彭果犹豫了半天，就是不肯说一个字。
彭野附在妹妹耳边，小声说：
“回去可以和我一起玩游戏机。”
果果的眼睛蹭的一下瞪圆，但还是不肯做决定。
彭野换了一个方向：
“放学我偷偷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每天不重样。”
“咱家楼下新开了个炸串店，咖喱鸡排特别好吃。”
“还记得我学校门口的肘子饭吧？那味道......啧啧啧！”
7岁小孩的意志能有多坚定？
在美食面前，什么心理防线都崩塌了。
彭果擦了擦嘴角，又吸溜了一下口水：
“想去爸爸妈妈那里吃一吃......”
彭野兴奋的拍了下手，对父母和姥姥姥爷说：
“果果说了，想回家。”
“不行！果果回去住哪儿？让果果住客厅我可不同意啊！”姥姥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给予了致命一击。
彭野家住的是两室一厅，一个屋子住彭建国和陆继云，一个屋子彭野住着，果果如果回去只能睡客厅或者和父母睡一间卧室，因为彭野今年高考，得给他留一个封闭的独立空间。
孩子小，也许能挤一挤，长大了呢？
她也需要自己的空间的！
老爸老妈面露难色，彭野却开心坏了：
“这事儿简单啊，我和果果换，果果回家住，我来姥姥家住。”
果果之所以迟迟没有回家生活，归根结底还是家庭条件不允许......有太多太多困难横在中间，但还好这些问题都可以靠钱来搞定。
有了钱，父母可以腾出更多时间照顾妹妹，家里也可以换大房子。
彭野现在急切的想要赚钱，给父母、妹妹还有姥姥姥爷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但在家里被父母盯着，他什么事都干不了。
如果能来姥姥家住，脱离父母的视线，他的时间会自由得多。
四位长辈研究了一晚上，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也不是不行。
正当他们要做决定的时候，彭果悄悄抱住了彭野的大腿，仰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说：
“可我也会想哥哥呀。”
哥哥，我不该骗你的。
其实我每天都很想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