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是我杀的
天机子将手摊开,伸到她面前。
“你疯了?”黎桉摇头后退,指指一旁的大树、枯井,“想死的方法有很多,离我远点。”
天机子摊摊肩膀,“先赊着也行。”
黎桉不想听她说这些,调头就走。
他在身后深叹一口气,“黎夫人,你逃不掉的。冥冥之中选定了你,你能出现在这里,便足以证明。”
黎桉脚步一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回身问,面上神情由严肃取代。
“天机不可泄漏。”
“是你没窥破吧。”黎桉毫不留情揭露他,紧接走到他身前问,“那你瞧瞧告诉我,我的天命之人在哪呀?”
她的尾音又魅又柔,定力与道行几乎为零的天机子身躯一震,脸一下通红。
“真不是我不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这还是在你虚弱沉睡的时候用天眼看的呢,我学艺不精。”
“我不可能每天晚上,挨家挨户爬房看吧,我比你还想知道,我比你还想抱大腿!”
黎桉又问:“那我需要做些什么?”“静观其变。”
“...多谢大师提点,片刻后鬓红会为大师添香火钱的。”
天机子语塞的摆摆胳膊,冲着黎桉背影喊:“不要焦愁,可能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见人消失在拐角,才拿袖子擦擦额见汗,嘀咕:“能摄魂,莫说天子,羽化的师祖来了都走不动道。”
灵堂后的小院风景雅致,黎桉窜梭在其中,连带着心情舒缓了很多。
国公府、黎家、皇宫,真是扒皮喝血的地方。
接连的糟心事让她烦闷不已。
行走在这方小树林内方能得到片刻安宁。
不知不觉间尸臭再次飘来,将她的思绪拉回。
遥遥站着的鬓红鬓眉发现她的身影,快步上前。
“我们在这受罪,你去哪里潇洒了?”
黎桉面无表情,只当听不见。
鬓红上前插在二人之间,“夫人,听闻当着从国公爷身上找到了东西,咱们快去看看吧。”
话罢,拥着黎桉往灵堂去。
鬓眉跺脚,跟在二人身后。
越靠近味道愈重,黎桉深深吸一口气,屏气踏入。
屋内众人神情严峻,对她的道来没有分出半道目光。
天机子不知何事回到灵堂,正站在角落竖耳垂眸。
似乎察觉道有视线落到他身上,恍然抬头。
眼中八卦的激情尽览无余。
“单开材质是汝南那边的苗银。”说话的仵作手里捧着个巾帕,巾帕上躺着根沾满黄黑杂质的针。
汝南,那不是楚泽第一任夫人的家乡吗。
黎桉随所有人的视线一同落到楚熠身上,众人的目光皆有些复杂。
楚熠微微颔首:“不错。”
他神情未变。
“长公子?长公子对此怎么看?”大理寺的官员问。
“长兄,你解释一下呀!”楚廷之比他更急。
楚熠淡淡的摇头,“确实是母亲家乡的特产,但为何出现在这里,我并不知情。”
“对!肯定与兄长无关。”边说着,边站到楚熠身前。
黎桉托腮望着二人。
此时,布衣男子也行至官员面前,说:“大人,验出来了。”
“这上面抹的毒药是七寸尺。里面有一味药叫绝味子,生长在淮南等地,还有一味蚀心草,西域盛产。”
淮南乃楚棣小娘的家乡,楚廷之未婚妻的娘舅是常年往来于中原与西域的商贩。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黎桉兴致更浓。
好大的一局棋,好浑的一趟水。
不知道会不会将黎家卷进来。
果不其然,又听他说,“制作这方药的技艺是独家绝密,药师在兰陵...”
在场人的脸色已经黑的找不到言语形容。
黎桉简直佩服这人,一个不落的将他们全部牵扯进来,这人背后当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制作药时,她还未嫁入府邸,这人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她背后的黎家吧。
她沉默不语,故作冰冷又严肃的神情在众人脸上依次划过。
谁跟黎家有仇、跟她有仇呢?
黎桉目光幽幽落到那人身上。
将嫌疑均摊到所有人身上,就等于所有人都没有嫌疑。
等等,黎桉突然想到方才楚熠那句:听闻母亲是一路哭着从扬州到的长安。
成亲这等大喜之事,她却能哭一路,这代表她对此桩婚事极有意见。
一个对某件事极度不满之人,在某种程度上孤注一掷是极有可能的。
她是最有可能动手之人。
“国公夫人对此有何看法?”官员语气冷肃。
黎桉心神微动。
这人对她的语气可比对楚熠的,要冷漠太多,仿佛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凶手。
可是她也是最不可能动手之人。
“大人怀疑是我,诸位也怀疑是我?”黎桉说着,目光从在场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
楚廷之身上多停留一瞬。
“没...”楚廷之嗫嚅道。
“...不是...”
黎桉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楚棣。
心里暗笑,这孩子怕是上次被她吓破了胆。
不过,这次她不打算再用这个办法。
“诸位想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成亲当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丈夫。我的动机是什么,我是怎么做到的?”说来荒谬。
“此乃其一,其二我的好处是什么?我是新妇,膝下无子。”
大理寺的官员颇有些激昂:“莫要将矛头对准别人,就是依本官看就是你这毒妇干的!谁家夫人如你这般抛头露面见外男。”
以为她想见?
“似乎大人很着急判我的罪,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嫁至长安,若我出面不为自己寻回公道,那今日这人去了,明日那家失火了,往后种种大小事岂不都要赖在我头上。”
黎桉委屈的叹口气:“可怜我都没见过几面,何谈什么仇怨呢。”
官员脸红脖子粗:“不愧是黎家,这种不忠不义的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儿竟也这般无礼、不守妇道!”
黎桉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你简直...”鬓眉气得冲上前理论,被鬓红一把摁住,“莫要冲动。”
黎桉缓缓叹口气,分析道:“目前嫌疑有四人,分别是三位公子与妾身。”
老国公一直看中三子楚棣,并于上月上奏请封世子。
在楚棣有两位兄长的情况下,为此请封世子位,那两位岂能甘心?
尤其,长兄的生母是被休弃后含恨而死。
占嫡又占长,父亲的关爱和世子位一样都得不到,是她得呕死。
她能理清这个逻辑,其他人心里想必只会清楚。
“我嫌疑大不错,可三位公子就真的半点嫌疑都没有吗?还是说...”
黎桉顿了一顿,挑眉看这官员:“您有想掩护的人呀?”
他顿时恼羞成怒:“你胡乱说什么?我大理寺丞依矩办事!”
“那便将我们四人一同关起来查案好了。”黎桉无所谓道,“国公爷国之重臣,怎可这般不清不楚的随意找人顶罪。”
无视大理寺丞要剁她的眼神,摊摊肩势必要将黎家不会教女儿的名声宣扬远大。
“毕竟自圣上下旨彻查后,这边不是普通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