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冥冥天意
赵成前世幼童时便听说过小马过河的故事。
身为天地间有数的神兽，单论凤凰的实力，即便这借由天地之力施展而来的倒果为因，后续因果尽数被其承担，脱身困境后，剩余后续对它而言不过是微风拂面。
但赵成不一样，毕竟将野果当做练实的话出自他口，即便接引天地之力皆是由凤凰出手，他终究也是担上了几分因果。
若他现在已是大巫，自然百无禁忌，想跟凤凰讨要何等报酬都行。
很可惜，赵成现在并没有那等修为，贸然开口，不说惹怒凤凰的下场，就连天地间反噬他也是扛不住。
河太深，他只会被淹死。
犹豫许久，赵成试探开口：“敢问阁下，当前秦君以及周天子兵马所在何地？”
闻言，凤依满是诧异，扫视他上下许久，缓缓开口道：“你当真是承袭了巫觋之道？”
也不怪凤依如此想问。
能让其留下印象的巫，没有一个同赵成近似的。
不说别的，昔时襁褓间，天柱折地维绝，造成这等末世场景的共工，其莽直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不时冷不丁出现在凤依梦里，吓它一跳。
再往后，历代承了巫觋之道，又给凤依留下印象的，无不是执拗蛮横之辈。
甚至有好几次，他栖在梧桐树上，都有巫来试探靠近，想要尝一尝自己味道如何。
无论表象为何，巫觋的执拗以及对不知名食物的期待是刻在血脉中的，凤依本来按照先前印象，已经做好了以自己血肉相赠的打算，就等赵成开口。
谁料他竟是问出了同自己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就不想尝尝我是什么味道？”凤依好奇开口。
赵成愣了愣神，他不知道巫的先辈究竟给这方天地的异兽留下怎样的记忆，先前的驳也就罢了，赵成以约定试探，并未施加暴力，驳便跟着自己，心甘情愿被割下肉来。
就连凤凰，怎么也会问出这种问题。
当真是刻板印象。
“比起饱腹之欲，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赵成摇了摇头。
凤依了然。
沉思片刻后，它开口回答道：“沿南行百余里，再越过一水，便是他们所在位置。”
“不过，那地方有蛮夷神祇，若是我去了，恐怕会惊醒祂。”
伴随着凤依回答，赵成脑海中浮现出从此地前往秦君所在位置的具体路线。
甚至于，那路线附近群居部落的分布也清晰可见。
“多谢阁下。”赵成抱拳行礼。
赵成自然明白，这路线是眼前凤凰所赠。
“你要的，我已经尽数给你。”凤依煽动翅膀，卷起些许微风，“不过同救我出这藩篱，终究算是我还欠你的。”
“若你日后能成大巫，可来岐山寻我。”
伴随着最后话语，凤依振翅而起，身化流光。
仅有一根带着火焰的尾羽落在焚尽的梧桐木上。
赵成上前两步，捡起尾羽，视线中显露山海浮图文字。
【检测到高价值祭品，是否吸收】
见状，赵成思考片刻，选择了肯定选项。
尾羽上的流光以及那缕火焰以极快的速度消弭，不多时，除却若有若无的凤凰气息外，这根羽毛再无神异。
但赵成并没有将这得来的祭品尽数投入万里孤城，反而是耐心保存起来。
这类祭品过于珍贵，放入万里孤城却是有些浪费，不如日后寻得类似的祭品，开启一个全新的世界。
将尾羽放入包裹，赵成长长舒了口气。
不知不觉，背后衣物已是湿透。
这方天地，当真危机四伏。
若是这凤凰换做凶恶异兽，恐怕自己自身难以幸免。
赵成心底暗自惊醒。
不过他并没有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动摇。
凤凰这类异兽，终究是稀罕事，哪儿有那么好遇到的。
更大的可能，是自己凭空增长的天命以及承袭巫觋之道后，这方天地给予自己的馈赠。
换句话说，这算是一场奇遇？
赵成摸了摸下巴胡茬，若有所思。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巧合，他闭目回忆凤凰借助自己言语施展假果倒因之法时，脑海中莫名浮现的信息。
所谓巫觋之道，很大程度上便是借助相信的力量。
上有天地眷顾，下有自身信念，辅以强横实力，便是人族自己的道路。
就像禹皇定住洪水的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一万三千五百斤，正对的是人一日一万三千五百息。
只要禹皇心念寄于定海神针之中，它便有着止住滔天洪水，平定祸患的能耐。
赵成当前刚刚走上巫觋之道，自然没有那种本事，但已是得了上天眷顾，经由凤凰一事，却是惊讶发现自己已是有了这等根底。
冥冥之中，就好像天地在借助旁人，对新生的巫觋予以教导。
一念顿悟，赵成只觉天地既宽。
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照理说如今年岁，修巫的并不少见，自己哪儿来的如此面子？
望着天边月色，赵成索性不再思虑这等事情，靠在梧桐木灰烬旁准备小憩一晚。
天色已晚，夜路难行，已经有了确切方位，明日再找也来得及。
……
凤依翱翔于空，却是止不住心中遐思。
“当今年头，还有行气血之道的巫？”
它不由扭过头看着来时方向：“商民都不修了，这秦地怎么还有抱着那条路不放的。”
“难不成他不知道，天命归周，这条路已经没有人能走通了？”
凤依对赵成印象尚好，却不禁有些惋惜：“照着他所得天命，走寻常百家路线，有朝一日也有同我平起平坐的机会，怎么偏偏选了这条死路。”
“自周称天子后，天地早就不会对那条道路回应了……”
凤依一边飞着，一边想着这等事情。
这倒是人族很有意思的一个趣闻，也是所有异兽不敢轻易忤逆周天子的原因。
天子天子，上天之子，天地万千宠爱于一身，除了同为人族的，其余饱受天地桎梏的异兽，哪儿来的胆子敢对周天子不敬。
突兀间，一个被它刻意遗忘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将血肉给一凡人？即便他是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