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此事有先例
林琺已经想好了说辞,含笑道:“我那日回去,果然身体不适,不得已躺了几天。今天是个大日子,为了高兄,无论如何我也要来一趟。”
孟如心闻言,脸上现出悲戚之色道:“没错,高兄是我们中的一员,他遭此横难,若不为他伸张公道,来日遇上自己,只怕会欺人更甚,正所谓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他的脸上此时已满是惋惜愤恨之情,仿佛从来没有鄙夷轻蔑过高亮星似的,林琺侧目看着他,但笑不语。
经历过高亮星这事之后,他对于出言已经更加谨慎,不能做到滴水不漏,那就少言寡语。
孟如心迫不及待地道:“对于高兄这件事,林兄有何看法?”
林琺道:“我一个末等秀才,能有什么看法?跟着大家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就够了。”
孟如心故意道:“我听他们说,这次去大理寺,实际上是要想方设法的惊动圣上。”
经过范于焉多番教导,林琺对涉及皇帝的话题特别敏感,立刻截断话题道:“那相信圣躬自有决断。”
孟如心见他答话滴水不漏,一笑,结束了这场谈话,正要聊些别的,只见两辆华丽的马穿过人群,停在了酒楼门口。
两个锦衣华服的人下了马车,名贵的配饰叮当作响,顿时引来人群中的无数目光。这些目光中有艳羡的,也有眼红的。
有人窃窃私语:“我将来考取了功名,起码也得像那两人一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再也不为手头拮据发愁。”
林琺看到那两人,却是一怔,他认出从第二架马车下来的人正是贾珍,不由得心中怦怦直跳。难道贾珍要在这众目睽睽的场合下直接找他接头?
史鼎看了一眼摩肩擦踵的人群,脸上现出一丝蔑视不耐的神色,对家仆道:“把马车拉远些,别让马被惊到了,我可不想我这马横中直撞,到时候再踢死一个学子可怎么办?”
贾珍也扫了一眼人群,一眼就发现了林琺。
他目光一顿,只在林琺身上流连了几瞬,就移了开去,对史鼎笑道:“请。”两人依次进入酒楼。
进入三楼雅间后,仆人为史鼎脱去外袍,他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贾珍抱怨道:“你怎么选在这里?不知道最近学子闹事吗?这里吵得很,谈话多有不便。”
贾珍慢悠悠地也除下外袍,交给下人,示意他们出去后关门,这才坐下笑道:“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我还想着过来看看热闹呢。”
史鼎冷笑道:“你倒是个推油瓶站干岸的,京兆尹都已经满头包了。不要说大理寺,只怕很快宫里就有人出来问话了。”
贾珍乐道:“我只站干岸不推油瓶,京兆尹他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案子没判错就行。棘手的倒是宫里,学子们群情汹涌,清流里物议沸腾,还不知道怎么平息呢,说起来这应该是太祖爷建国以来第一次学子们大规模闹事吧?”
他话音未落,史鼎就笑道:“这你可算孤陋寡闻了,这可不是第一次,就在本朝就发生过一次。”
贾珍那句话本就存了套话的心思,见史鼎轻而易举上钩,假装不解道:“本朝就发生过一次?我怎么没听说过?”
史鼎喝了一口茶道:“那是因为事情处理妥当,圣上英明,后来慢慢平息下去,没有人再提,久而久之,除了当时的老人,也就没有几个记得了。你那会儿年龄小,家中长辈不说起,不知道也正常。”
贾珍装出一副热衷八卦的样子:“诶,说说,说说,到底怎么个事儿?”
史鼎道:“具体原委我也没有问很明白,也是一个学子死了,而且是死在考试过程中,据说是被人下毒。虽然不如这次当街撞死这么吸引眼球,但那会儿的民愤比现在还大,不单是学子,士农工商,都在抨击官府。”
贾珍若有所悟:“这好理解,科考当日,重兵重重,就是一品大员,也没有这么周到的防护。在这铜墙铁壁之内,居然还能把人毒死,让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怎么想?人命关天,牵及自身,自然民愤滔天。”
史鼎道:“不错,那会儿圣上刚登基,就遇上这么一件烦心事儿,夜不能寐,天天召集重臣商量对策。兵马司也接到严令,准备随时镇压暴民叛乱。”
“大理寺那边也是日查夜查,好容易查清楚了,是一个厨子不小心把带毒的折根花混入了其中一样点心当中,刚好就被那名学子吃了。而那名学子又是体寒的体质,因此立竿见影。”
贾珍忍不住笑道:“我是不信,哪有这么巧合的事?科考是什么场合,还能让这种可疑的食材混进来?除了有人指使,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史鼎也笑道:“谁说不是呢?查出这样的事情,说给天下人,天下人都不信。可真要细细查起,没有个一年半载,又怎么能查清?因此圣上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平息民愤。”
这时门被敲响了,两人皆住口不谈。
小二进来上了菜,又把门关上,史鼎才道:“而且那会儿还出了另外一件事,一个自命不凡的儒生,听说也有功名在身,写了一篇檄文,言辞锋利,直指结党营私的弊端,认为那名学子正是死在党争之下,要求圣上革除旧弊,实施新政。”
贾珍意有所指道:“好手段,这么一来,大家更不相信,只是单纯一个厨子所为了。”
史鼎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完了,才道:“你猜圣上用了什么手段,完美地化解了这件事。”
贾珍已略知一二,但却故意答道:“朝堂权柄,岂能容乡野之人指手画脚?想必圣上勃然大怒,对那信口雌黄之人立即降罪,逐一驳斥,以儆效尤。”
史鼎拍桌笑道:“若像你这般处理,天下烽烟四起,到处揭竿起义,可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