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宫里又来人
当初皇帝刚刚登基，正急需拉拢人心，所以会更偏向学子一点，就算吃点小亏，把所有官员先革职查办，也要平定民意，以防皇位不稳。
明面上要安抚，那就只能暗地里出气。
那两块匾额，一块“药到病除”，一块“风清气正”就是明晃晃的讽刺。
学子又不是大夫，怎么治病？闹事又哪里谈得上风气清正？
一个病字打头，一个风字作底，合在一起就是个“疯”字，是在骂人是疯子。
知道皇帝不喜欢学子闹事之后，事情的处理就定下了主基调。
再加上皇帝登基多年，皇权稳固，不再那么惧怕民意，天平就会再度发生倾斜，可以对学子那边更严厉一些。
所以贾珍才提出了两步走的策略，先拿学术问题入手，打学子们的脸，再安抚一下，相当于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总体是偏打压的。
他也从来没有担心过高亮星会不会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因为学术问题的最终解释权从古至今都牢牢掌握在统治阶级手中，他说你有道理，才是有道理。
就算是大才又能怎么样，不能为皇帝所用，那还不如没有这个大才。
贾珍思虑周详，尽量贴近皇帝心意，为的就是能好好消弭贾蓉引起的这一场灾祸。
他完全没料到，皇帝会直接采纳。
他根本不敢想皇帝是怎么看他的，每天开始求神拜佛地保佑千万是巧合。
可神佛显然不想管这个事。
两日后，宁荣两府正齐聚看戏，忽然赖二跑进来，气喘吁吁对贾珍道：“老爷，夏公公来了。”
夏荣贵是皇帝身边的随侍太监，平时从不轻易出宫，一旦出宫都是奉了上命，当即唬得所有人赶紧把宴席和戏曲撤了，摆上香案，开中门迎接。
夏荣贵满面笑容地进来了，手里并没有捧着什么明黄色的物体，但贾家的人已经呼啦啦地全跪下了。
男的跪在大门处香案前，女的跪在内院。
夏荣贵笑道：“贾珍何在？”
贾珍心头一跳，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于是膝行两步，出列道：“臣贾珍在此。”
夏荣贵的笑容更多了，朗声道：“有上谕，贾珍前儿领衔上奏，所提应对学子风波之策，深得圣心，施为有功，特赐皇家别院汤沐一次，以示嘉许。”
说完，夏荣贵就亲自上前扶起贾珍，笑道：“恭喜将军，建此大功。”
他没有用“珍老爷”这种惯常性的称呼，而是以贾珍的官职“三等神威将军”来称呼“将军”，这是故意在人前抬高贾珍身份。
贾珍也忙笑道：“劳烦公公亲自前来，请先至院中歇息扫尘。”
夏荣贵笑道：“咱家还要回去侍候圣上，就免了。将军大才，日后好好效力，有的是锦绣前程呢。”说着，带着小太监转身就走了。
一时间，贾家上下喜色满面，尤其是尤氏，何曾这么风光体面过，就连在凤姐面前也可以摆足了派头，就连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得纡尊降贵地主动过来道喜。
贾母笑得合不拢嘴，贾赦也笑得开心：“我就说珍哥儿是有大出息的，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比赏赐什么金子、如意分量重多了。我听说，就连乔宰辅那么翻云覆雨的人物，被赐汤沐总共也就两回。”
贾政凑趣给贾母解释道：“可不是，皇家温泉向来只能太后、圣上、皇后三人有权汤沐，其他人必须特别允可，所以从来都是赏赐给重臣、功臣的厚礼，轻易不赏赐。可见这次学子风波平息，珍哥儿是出了大力气的，要不圣上也不会给这份体面。”
贾母赶紧双掌合十道：“老天保佑，国公爷在天之灵保佑，刚有了一个贵妃，又出了一份厚赏，贾家气运看来要旺起来了。”
众人当中只有贾珍笑不出来，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凭借努力使得皇帝真的对他另眼相看，从此慢慢改变贾府的宿命。
然而原著的惨烈结局、北静王的反常态度、还有各种暗流，都无不在提醒他面对现实。
什么天大的体面，这摆明了皇帝忌惮提防贾家，不愿给什么实在的权力。
否则即便不好这么快给个实职，但要是真看得起他，甚至想给他参政议政的机会，那起码得当面召见呀。
如果面都不见，那背后的真正态度不言而喻。
但折子肯定公开讨论过，皇帝又不好否认贾珍的功劳，最后才迫不得已提高了赏赐的标准。
不给里子，总得给个最高的面子。
最麻烦的是，自己扮猪吃老虎扮得好好的，被贾蓉牵连，被迫露出獠牙利齿，万一被皇帝发现自己老虎本色，提前动手，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幸好当初自己留了一手，在折子上没写那么多，只是含糊了几句，遇到关键处就蒙混过去。
皇帝虽有疑虑，但不能确定，就会找机会再观察，而皇家汤沐显然是观察项目之一。
夏荣贵前脚刚走，后面各家的礼就送到了。
先是八公和各侯府世家，紧接着北静王府送了一对胥壁如意，外加吉祥如意绸缎各八匹，明显比其他各家重了许多。
更让人诧异的是，就连一些素不往来，不太看得起他们的文官也派人来送礼道贺。
虽然都是些三品以下的，但仍然引起了武官圈子里的轰动，让其他六公和武将侯爵家族羡慕得不得了。
宁荣两府门前车水马龙，人头涌涌，东西二街从来没有这么繁荣过，引得京都百姓纷纷围观。
贾府的声望一跃而起，从不学无术的纨绔一下子转变为忠君爱民的贤才。
贾赦和贾政高兴坏了，尤其是贾政，自诩怀才不遇，遇到这种上好的机会，还不赶快显摆，频频受邀参加各府聚会，侃侃而谈，出尽了风头。
反而作为事件的中心主角贾珍天天闭门不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被皇帝盯上了，于是连礼物都懒得收，全部推给了荣府，除了写了个谢恩折子，其余什么都没干。
好容易过了几天，局面终于慢慢地淡了下来。
然而就在贾珍想要喘口气的时候，宫里又派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