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拿捏殷太监
殷万鸣一身睡衣，披着外袍，神色冷峻地道：“进来吧。”
等梁金福进来后，殷万鸣看看四周无人，随后把门又关上了。
殷万鸣自顾自地在屋内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也没招呼梁金福坐，冷着脸道：“你落了难，自个儿都过得紧紧巴巴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孝敬我？”
梁金福也不在意自己没得坐，反而还把腰身躬低了些，笑道：“偶然听几个人说起，这些日子有些不长眼的人老是找鸣爷爷的麻烦，奴才想着要是能帮上忙就好了。”
殷万鸣欠了一屁股债，债主不知怎地居然摸到这里来了，把他烦得焦头烂额，生怕宫里知道这事，一听梁金福这话，登时心中一动。
梁金福以前是侍候先皇后的，算是乔家的人，难道是乔家想起他来了？
殷万鸣的脸上顿时挤出了点笑容，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咱爷俩说话，用不着那么生分，你坐下说。”
梁金福应了声，只挨着半边屁股坐了，面上依旧是一副恭谨的神情：“奴才有门道，得了一笔银子，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花的地方，鸣爷爷对奴才好，奴才都记着呢，干脆孝敬了您老人家，也算是给这笔银子找个好去处。”
这基本上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自从梁金福来到皇家别院，殷万鸣没少欺辱他，板子也挨了无数次，除了不能打死，其他的都干过了。
但宫里就是这样，只要没死，再大的仇恨，一旦有利可图，都能化解。
殷万鸣听他这样说，早已心中暗喜，面上笑容更多了些，一点廉耻都没有地道：“好小子，不枉我这么多年疼你，不过你刚才说还要我帮什么忙？”
他的赌债不是小数目，他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总得问清楚了是不是杀头的买卖再说。
梁金福笑道：“对于鸣爷爷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您老也知道，奴才有个哥哥在宫里。奴才这辈子也不求别的，只求个团圆二字。”
殷万鸣警觉起来，梁金福想回宫？
他可是继后亲自问罪的，明面上肯定不能回宫，要想回宫，只能走假冒身份这个路子。
可他为什么要托自己？乔家不也能轻松办到这件事吗？
殷万鸣的笑容淡了些：“小金子，我殷万鸣也算是大风大浪里面过来的人，你别想着诓我。你要想回去，何必找我，去求你主子不就可以了吗？”
他不敢直呼乔家，只能用主子代替。
梁金福早料到他会起这个疑心，他故意不说破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反而刻意引导殷万鸣联想乔家。
他笑道：“鸣爷爷，您老不想想，若是通过主子的门道回去，万一有个什么，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人不如银子好，银子最起码不会说话。”
殷万鸣一听就懂了，乔家肯定在宫里布有眼线，但那些不能轻用。
自古以来，外臣勾连后宫都是谋逆大罪，可又有哪朝哪代，外臣不勾连后宫的？
有些事情，只能暗地里做，不能放到明面上说。
梁金福回去，万一被查到了，连带捅出是乔家的手笔，那就是惊涛骇浪。
继后所代表的外戚派还不趁机抓住机会，以谋逆的罪名把盐铁派往死里整？
抄家都是小事，圣心难测，说不定还要株连九族。
所以只能通过他这个外人，真被查出来了，也不牵连乔家。
而按照宫规，这种无非打个几十板子，还能留一条命。
见殷万鸣还有踌躇，梁金福趁热打铁劝说道：“鸣爷爷，您老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奴才回去，有的是法子不让人发现。而且主子也说了，银子还了，事情也就了了。”
这是在暗示，只要殷万鸣帮忙，那他欠赌债这事，乔家也会帮他遮掩了，从此一了百了，不用再担心日后被人翻出来。
按理说，到这个份上，一本万利的事情，还能趁机跟乔家搭上线，殷万鸣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他心里隐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因此一直沉吟，不肯作声。
见状，梁金福使出了最后一招，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东西，递了过去。
殷万鸣抬眼一看，不由得眼神一凛，那是一块通体雪白的羊脂玉，雕刻成如意的形状，内有三缕淡淡的云纹。
这是价值连城的云纹白玉，就这么小小一块，就足以买下一座小城。
白玉外面镶着金托，呈花苞状，下面一个墨色的圆圈，里面镌刻了一个“乔”字，正是乔家之物。
这样的上品，唯有乔家的正经主子才用得起。
果然，梁金福还是乔家的人，乔家没有完全放弃他。
梁金福抚摸着那块白玉，婉转一笑：“鸣爷爷，您老最是识时务的人。一边只是有受皮肉之苦的风险，一边却是掉脑袋的事情，这有什么难选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便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如果殷万鸣不帮忙，那么乔家一定会想办法把他赌博的事情说出去，再煽风点火一波，到时候连求个全尸都难。
殷万鸣心神俱震，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在庞大的乔家面前，他不过是只不自量力的蚂蚁。
乔家如果盯上了他，他除了乖乖听命，没有第二条生路。
殷万鸣顿时把心中那点怀疑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亲热地道：“瞧你说的，我有说不帮忙吗？我明儿就动身去找人，先把关节给疏通了，等有了个准信儿，我再找你拿银子。放心，绝对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从殷万鸣的屋子里出来后，梁金福的腰杆立时就挺直了，眼里露出阴鸷的冷意。
先皇后死得蹊跷，等尸身装殓出去，他趁人不备，跑回宫里，从床头的暗格中取出了这块白玉。
这是先皇后最喜爱的物件，平日不肯轻易带着，都收藏在那个暗格里，只有几个贴身侍候的人知道。
他一直藏着，连他哥哥都未曾告诉过，等待着将来能有再见天日的机会。
如今，他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殷万鸣是后宫争斗历练出来的老狐狸，善于嗅出漏洞和危机。
自己尽管百般暗示背后站的是乔家，可如果拿不出一点真凭实据，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倘若不能完全震慑住殷万鸣，一旦他事后去调查，那自己和贾珍的事情就会东窗事发。
因此他不得不拿出这枚玉佩，先声夺人的同时，也敲山震虎。
殷万鸣果然怕了，而一旦怕了，就会认怂。
只要认怂了，就再没有机会回到牌桌上叫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