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刀下救冤魂
只见林琺狠狠地将那块砖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掷了出去。
砖头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在半空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越过了侏儒的头顶。
“哐”一声巨响，砖头砸烂了车上挂着的那盏灯笼，穿过灯笼又砸中了车身。
车厢剧烈摇晃了几下，马匹受惊，疯狂扭动着脖子，四个蹄子一阵乱踢，带着马车晃动得跟筛糠一般。
赖二大惊失色，赶紧死死勒住缰绳，口里大声“吁吁”地呼喝着，好容易才把受惊的马匹安抚好。
在车厢里被撞得眼冒金星的贾珍捂着额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落地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赖二忙上前扶住，关切地问道：“老爷，你怎么样？”
看贾珍晕头转向的模样，肯定是不怎么样。
贾珍当即破口大骂：“谁？谁敢砸老子的车？想当街谋杀朝廷命官不成？”
他在那里扯着嗓子叫，顿时吸引了周边一大堆不明就里的百姓，本着热闹不白看的心理，一个个都跑过来围观。
负责清场的那两个人根本拦不住那么庞大的人群，不到片刻，路口马车附近就密密麻麻围了三圈人，堪称水泄不通。
一看居然是达官贵人出了麻烦，群众更激动了，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惊动了兵马司。
赖二不管不顾，对着侏儒那帮人道：“喂，我们老爷问你们呢，你们看到是谁砸了我们的车吗？”
那帮人默默地让出了一条道，在道路的尽头，林琺手上还残留着砖灰，心情激动，胸脯还在一起一伏。
此时，围观的群众认出了贾珍，一个个兴奋地交头接耳：“啊，这个人我认得，就是上次去汤沐的神仙大老爷。”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就是他帮助圣上平息学子风波的。”
“那不是眼下的大红人吗？谁这么大胆子，敢冲撞他？”
听到这些议论，侏儒的面色已经黑如泼墨了，他初步判断眼前这个贾府的人就是贾珍。
这下更麻烦了，如果来的是贾赦、贾政、贾蓉这些，还好忽悠，可来的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贾珍，而且身份在明处，还引来了一大堆人围观，根本没有做手脚的空间。
贾珍看见林琺，双目立刻冒出熊熊怒火，嗓子里也是一股压抑不住的阴阳怪气：“呀，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素有清名的林表弟啊。”
他特地将“清名”二字加了重音，显得他更加咬牙切齿。
林琺微笑着给他行了一个礼：“见过大哥哥，久别无恙？”
贾珍立刻闪身，避开了他这一礼，冷笑道：“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他看向被砸烂的灯笼和已经变形到看不出的“贾”字，跟赖二道：“我就说林姑老爷看走眼了不是？挑这样的人过继为子，教都没教几天，就撒手人寰了，留下这个没教养的，连我的车都敢砸？”
他这几句话由于怒气汹汹，音量高了不少，听到围观群众的耳里，众人于是恍然大悟，几十双目光都齐刷刷看向林琺那边。
一时间，更加人声鼎沸。
“那个就是林如海林大人死前临时过继的儿子，我记得他叫林琺。”
“呔，谁不知道，就是那个不肯受爵，非要参加科考的，没想到长这么好看。”
“看来传闻果然是真的，都说神仙大人跟他不对付，两人一见面就吵架。”
侏儒心如死灰，这下好了，连林琺的身份都暴露了，这还让他们怎么下手？
赖二忙拉着贾珍的袖子，苦劝道：“老爷少说两句吧，毕竟都是一家人，何苦在大庭广众说这些。孩子还小，有什么错处回去再教导。”
贾珍一把甩开赖二的拉扯，轻蔑道：“我能有资格教导？你没看他，自从在圣上面前辞了爵位，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还看得上我们这些破落的亲戚？”
林琺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只这么一个回合下来，贾珍的气量狭小和林琺的宽宏大度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贾珍见林琺不接招，更加怒火熊熊，这才看向侏儒那帮人，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跟他混在一起？”
侏儒嘴唇动了一动，一个字都没说。
贾珍见他们不是学子打扮，而且对林琺和另外一个学子形成包夹围攻之势，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们必定是追债的，他欠了你们不少钱是不是？”
侏儒脸色青紫交加，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林琺笑道：“最近确实手头紧，不知道大哥哥能否接济一二？”
他这会儿已经懂得聪明地配合贾珍演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根本不让侏儒有开口歪曲的机会。
贾珍哂笑：“这就是你砸我车的理由？原来找人借钱不是低声下气，而是要先砸车。”
他的这句话顿时引起了一片哄笑声。
这时，兵马司的人马艰难地挤开了人群，一边大声嚷嚷：“京都重地，严禁闹事！”
士卒挤进去才发现，被围在里面的人是贾珍，不由得一愣：“威烈将军？怎么？是哪个刁民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敢闹到了你的头上？”
一边说着，兵卒们一边用怀疑的目光瞪着侏儒那帮人。
这些人肌肉条理分明，一看就是练家子。
贾珍忙道：“不不，这几位兄弟都是正经人，来讨债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像那些久拖不还的老赖，就是打一顿也是应该的。”
说着，贾珍用撺掇的语气对侏儒道：“各位不必顾忌我们，只管要钱，用点手段也使得，你放心，我和兵马司的这些位大人绝不干涉。”
贾珍这么一说，兵马司的人确实不好动了，只好一个个睁圆了双眼看着侏儒那帮人。
侏儒向来心如止水，修养极佳，然而此时内心里骂的娘已经超过了前半生。
此情此景，不要说动手，就连弹一个指甲，他都不敢。
他手下的人一个个手足无措，大气都不敢出地看向他。
侏儒低头沉吟片刻，一咬牙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