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胎生魔，湖中影，道无根
身后罗刹面目全非，竟已然化作一块正在诡异搏动的胎盘。
胎盘血肉淋漓，其内似有某种邪物正在孕育。
脉动的薄膜不断向外翻腾着，凸出几块形似爪印的痕迹。
糜烂的胎盘妖气四溢，如今在他的眼中，更像是一道可口的食物。
他红着眼，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股诱人的腥味。
云淑莹终于发现了他此时的不对劲，想要操控痴蛊命他停下。
可与蛊虫的感应全然断绝，像是石沉大海般毫无反应。
她心中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胎盘足有一人高，穆无昱抓住边缘，狠狠地张开口，啃下一整块连着血管的血肉。
他未经咀嚼，一口吞下了肚。
一股心悸感随之升起，这一口中蓬勃的妖力，近乎要撑爆他的经脉。
他浑身横流着黑气，目中凶光毕露。
血胎受此刺激，不断收缩膨胀，剧烈抖动着。
“小昱儿，快停下！你会死的！”
云淑莹焦急大喊，为了让她的师尊降临，她不惜以灵兽、镇民、鱼妖为引，尽数炼化。
现在那颗胎盘，不但充满惨死镇民的怨气，更聚合了数百只妖魔的精血。
就算他身怀异宝，再有通天手段，生食这等邪血造物，定然十死无生！
“徐少清，快回来！拦住他！”
她早已顾不得心中仇怨，起身上前搂住穆无昱的身体，喝令徐少清帮忙。
徐少清刚要给穆兆明一剑，闻言猛地转过头，如捧圣旨，拔腿就要冲过来。
“咚咚...”
血胎震颤，自咬口处勃发出大片鲜血。
一只浴血泛红的手，惊悚地破壳探出。
手指自空气中虚点，荡起道道涟漪。
几乎就在涟漪出现的这一瞬间，时空像是随之静止。
纷飞的雪花在空中定格，徐少清维持着单脚着地，持剑奔跑的模样。
云淑莹保持着自背后拥抱穆无昱的动作，眼睫毛都未动弹分毫...
“刺啦！”
指尖伸出利爪，一条血线自胎盘内部划过，迈出一条修长的玉腿。
一位面容妖艳，未着寸缕，体态丰腴的女子，自那胎盘中走出...
胎盘与她身躯粘连的血丝逐渐凝固，凝结成似是血线编织蔓延的衣裳，攀爬上她无暇的胴体。
她头生稚嫩的青色双角，臀部带有一根修长的蛇尾，妖媚的眉眼间点缀着一颗红痣。
血红衣裳只堪堪遮挡住一些敏感的部位，将她的身材衬得凹凸有致。
“二十载过去，终于，又要重获肉身...”
她慵懒地舒展适应着躯体，随后缓缓托起穆无昱的脸庞端详，
“不是你的，你不该拿...”
她喃喃自语，微微摇了摇头，竟伸出舌头舔舐过他的嘴角，舔走血迹残留。
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摄人心魄的妖媚感。
她尖锐的指尖贴着穆无昱胸口的肌肤滑了下去，直至腹部印出深深的血痕。
由此毫不费力地剖开了穆无昱的肚子，自胃囊中掏出他刚刚啃咬下的肉块。
“咕嘟..”
女子毫不嫌弃，将血肉纳入口中，一口进了肚子。
接着，她微微皱眉：“这妖精血气，怎得莫名减弱了几分...”
女子心头古怪，她好像看见，穆无昱定格的无神眼珠，竟在此时抽动了一下。
是我这式【湖中影】的神通，生疏了么？
不对...
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纵使她沉睡了数十载，这一式得心应手的神通，也不可能出了什么差错。
她有些好奇，扒开肚皮，用手在里面搅动着感知。
道根尽碎？
她全然失了兴致，仿佛眼前之人已然只是个废人。
这世间修士妖魔，无论正邪，想要攀登大道，需借助自身丹田内的先天道根。
唯有道根者，才可练气返虚。
像是普通的凡人，他们的道根就好比一根光秃秃的树根，毫无分叉，感应灵气极为困难，穷极一生都无法练气。
道根的枝桠分杈越多，越发亲近大道，练气的效率越是事半功倍。
像是武宣大州内的顶级宗门，风头无两的东云宗圣子楚焕生。
其丹田道根，便足有十三道分杈，修行速度极其妖孽，不过三年两载，便已快筑基。
而面前的穆无昱，道根竟是连凡人都不如，全数碎裂。
“噗滋...”
她自穆无昱的肚囊中扯出一条半透明的蝎子一把捏碎。
竟是一直潜伏在穆无昱体内的贪蛊。
她看着自己沾染血污的手掌，心道：嗔痴二蛊进了心脉，已是必死的局面了么...
但随之掌心发烫，温度将空气都给扭曲，很贴心地将穆无昱的肚皮运用高温缝合...
她又如法炮制，走到徐少清的跟前，破开了他的肚子。
此前，她还是血月状态之时，便观察过在场的所有人。
她见那穆无昱硬是挺过了三重恶蛊，还以为他是什么魔道天才。
没想到，却只是个因徒弟一时心软，侥幸活命的庸俗之辈。
这徐少清虽是懦弱胆小了些，但他杀伐果决，面对同宗与亲属毫不手软，或许还是个可造之才...
她手指在其中搅动着掏出：“啧啧，八道分杈...差是差了点，不过够用...”
这时，众长老所观灵镜画面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穆无昱身散浓郁的黑气，与那初具人形的胎盘，激战在一起。
“人、妖、兽三位一体，重塑血胎，月魔降生...”
众长老看清胎盘的模样，判断出大魔的身份。
“此子孔武有力，霞气纵横，莫非是那霞赤城的天骄子弟？”
天色昏暗，潘寿明瞧见穆无昱像是身负霞光，心中有些意动。
霞赤城在武宣大州，可是与东云大宗齐名的修士宗门。
他们以霞气淬体，力大无穷，搏斗时与现在的穆无昱近乎别无二致。
若是霞赤城天骄，自己出手相救，卖他们个人情。
好处可谓是不可想象。
那月魔虽恶名远播，但毕竟刚刚苏生。
且他们，也只需将那天骄救出即可，甚至无需与那魔头正面交锋，这未尝不可？
潘寿明当机立断，号令众长老准备冲阵抢人...
造成两边所观不同的根源，乃是【湖中影】这式神通，可助术者开辟另一方虚幻的小世界。
在这方唯有术者自身可动的世界，术者需在神通维持时间内，尽可能留下正反因果痕迹。
只有留下的因果足够多，才能正反抵消，反馈到现实。
譬如月魔方才为何剖开穆无昱腹部，又多此一举般助他拔除贪蛊，缝补伤口。
为的，便是自身的完美降生。
不过神通效果显著，对其损耗也是不小。
此前，要不是穆无昱啃噬胎盘，动摇了魔躯根基。
月魔也不会铤而走险，提前展现神通。
眼看降生条件已然满足，她心满意足地撤开了神通。
虚幻的小世界与那真实在此刻相撞，空间涟漪扩散间，像是海啸山崩。
月魔此前施加的因果自此实现，胎盘瞬间化作她的模样。
穆无昱恢复神智的一瞬间，即刻意识到眼前这人伴有强烈的不详气息。
贪蛊的作用不知何故突然消失，他随即横挥出一刀。
只因这在场所有惨象，皆由此人而起，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