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开荒
氛围冷寂，秋风携带着一阵细雨过来，徐芙胳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她直盯着文浅，却很快就收了视线。
文浅注意着她的反应，向后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捏紧了鞭子，那帮吸人血的男人面孔，妻女被带走后，不哭不叫，做事情拖拖拉拉。
“你是在关心他们的死活？”文浅轻笑。
徐芙垂着眼眸，绞扭着双手，声音有些小，“他是我爹，我自然要关心一下。”
这不情不愿，假装关心的敷衍态度，文浅心里升了好奇，“关心一下？别有深意啊！”
徐芙扭扭捏捏的，视线向下看着，看着破烂的草鞋，思绪神游，她只是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出现。
“他是死是活？”徐芙心里纠结，瞥了在一旁站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的蒋环，视线迅速转移到了文浅的身上。
“还活着。”文浅的声音沉闷，时刻注意着徐芙的面部表情，在听到这句话时，眼里的光泽瞬间暗了下去。
徐芙眸色微亮，紧张地绞着双手，声音弱弱的，有些心虚，“他们还活着就行。”
不用见面，也没关系，或许，一辈子不见面，也可以。
这是她的心里话，没多大勇气说出来。
只是象征性地问一问而已，尾音一落，就立即低下脑袋去。
逃荒以来，睁眼闭眼都是为吃喝二字，还要多分些给好吃懒做的老爹，想起她说的那句话，着实是不敢相信。
把她们分别开，只是为了给她们食物。
文浅重复先前说的话，“屋里有米面，布料，兽皮，拿自己需要的。”
徐芙眼里仍旧展现出来的是怔愣。
文浅对上她的视线，又补充一句，“别吃的太多，小心吃的太多消化不良会跑肚子。”
徐芙郁闷地注视着文浅，开裂的唇角，微微张开嘴，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直到袖子被轻轻地扯了一下，万千思绪收回，小巧的眉头轻轻皱着，偏头去看面色紧张的蒋环，“蒋婶婶，咋了？”
蒋环揉揉空瘪的肚子，如同着火的嗓子，一开口，就低沉沙哑，“她让我们去哪里拿吃的？”
徐芙呆呆的视线，小幅度地扫视了一圈，看着这小院，只有一间大门敞开着，门外有人把守着。
“应该、就是那。”
徐芙和蒋环对视了一眼，又去看看在身后站着的老婶子，小嫂子，和同龄姐妹们都相互多看了几眼。
“当真会给我们吃的？”蒋环又觉得是在骗她们，枯瘦的手掌轻柔地抓着徐芙的手腕，声音中带了哭腔，“芙妹，你信她说的话吗？”
徐芙清瘦的身子微微前倾，去看已经走到了敞开的大门前的文浅，点头的幅度很小，“我信一点。”
蒋环苦恼，眉头皱的老高，本就瘦的厉害，颧骨就高了些，眼窝深陷，一想到能填饱肚子，她咽了一口口津。
她回头，看着在身后站着饿得站不稳的三个女儿，女儿和她一样，都是黄连的命，走到哪里苦到哪里。
忙抓着小女儿的手腕，瞧着紧紧站在一起的大闺女和二闺女，气息微弱，“闺女啊，跟着娘，别落后了。”
文浅提了一把竹椅坐在屋檐下，看着这些瘦弱的女子，在屋檐下做着简单的晚饭。
一开始是狼吞虎咽，到了后面的细嚼慢咽，边吃边哭，面容上多了笑容的表情。
春椒也在她身边坐着，她撑着下巴，严肃地看着这个场景，眉头紧锁，小声嘀咕，“这要是那些男人在，她们有些连汤都喝不着，真是可恶。”
文浅闻声，眼眸微转，侧身去看春椒，“春椒，你和红豆回去，明早再过来。”
“好。”春椒闷闷地点头，走的时候，很是不放心，瞧着吃饱喝足，清洗了碗筷的女游人，都站在屋檐下避雨。
“你一个人行吗？”春椒不放心，拧着细眉。
文浅颔首，轻声安慰，“行，去吧。”
春椒和红豆离开之后，大门关上，文浅环视这间小院落，视线轻飘飘地落到了徐芙等人的身上。
徐芙看着一脸漠然的文浅，加上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她有些恐慌，本就是后怕的，身后却有人推了她一把，突然一个趔趄。
心惊地往后看去，是继母汪芸豆，正给她使眼色，在她身边的，是她和爹的女儿徐茉徐莉，都满眼惊惧。
在还没逃荒之前，继母也经常遭到了父亲的毒打，只因为她伤了身子，无法再有儿子。
她在嫁进来之前，有一双儿女，儿子跟了前夫家，多年未见过，如今怕是再无机会相见。
跟来的女儿也改叫徐蓉，二人年纪相仿，相差三个月，现在紧紧地抓住她手腕，低低地喊她，“阿姐，我害怕。”
徐芙紧张地吞咽唾沫，慌张地眨着眼睛，脖子僵硬地转去看文浅，勉强地露出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满是结巴，“请、请问我我、们……”
文浅低着眼眸，无视她们的慌乱不安，轻声道，“好生休息，明早跟我去开荒。”
徐芙明显地愣了一下，眼睛都忘记眨，直直看着文浅，“开荒？”
文浅捕捉到她的小情绪，再次轻声言语，“嗯。”
对上她泛着亮光的杏眼，慢慢地上前，俯视着她，“难道北燕王朝的杞县，不开荒吗？”
“开、开荒，只是开荒就给户口，你这……有吗？”徐芙刚到这里时，就被安上了一个游人的身份，很明显，就是居无定所，没家可归，且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路引的黑户。
文浅观察她的小心翼翼，眉眼温和，“有。”
徐芙咽咽口水，眼神错开，去看了外面漂着的毛毛雨，又收回视线，正视着文浅，“那，你不会把我们送给那些无伴侣的人吧？”
文浅的神色随即就严肃了起来，“不会。”
徐芙自小看人脸色长大，见到文浅这样，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好，谢谢。”
徐芙本就厌恶转亲和换亲的婚姻方式，若是到了这里，还要被硬塞给那些粗俗的男人，这比死了还难受。
文浅再次大致地看了一眼这些安静的女人，比起那些鬼喊鬼叫的男人，是要有些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