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权与父权,何者为尊?
凌震天此刻如坐针毡,一边忙不迭地向月公公鞠躬致歉,一边抬手抹着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同时还不忘向二夫人沈氏使眼色,盼着她能赶紧站出来化解这僵局。
这沈氏出身名门,与宫中颇有渊源,她是当朝太后的亲外甥女,自小就常伴太后左右,因而对宫中的门道和规矩比凌震天知晓得更为透彻。就拿这月公公来说,虽是个宦官,可他是皇上身边的近侍,整日形影不离地伺候着,保不准啥时候无意间吐露的只言片语,便能让人丢了性命。所以,这样的人物,绝对不能轻易得罪。
沈氏莲步轻移,上前几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和声细语地对月公公说道:“公公莫要动气,今日府中先是遭遇变故,随后情况又陡然反转,大家伙儿这心里头啊,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老爷他一时还没缓过神来,言语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公大人大量,多多包涵。”说完,她觉着这力度尚欠火候,又赶忙补上一句:“不知太后娘娘近来凤体安康否?家中琐事繁多,好些日子未能进宫向太后她老人家问安了。”
月公公斜睨了沈氏一眼,心中暗自不屑,这太后又非皇上生母,能有多大分量?不过,他还是卖了几分薄面,不再追究凌震天妄图替皇上做主这档子事,只是不阴不阳地说道:“将军能明白其中利害就好,只是今儿这事儿,您说奴才回宫后该不该向皇上禀报呢?”
凌震天何等精明,立刻心领神会,一边说着:“公公高抬贵手,还望口下留情。”一边悄悄示意沈氏赶紧递上银票。
月公公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看了看银票,脸色却依旧没有缓和。沈氏见状,又加了一张,月公公这才微微点头,露出些许满意之色,道了声辞,转身欲走。临到府门口,他又回过头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既然凌二小姐不肯接旨,那咱家明日再来。明日若是还不接,还有后日、大后日,总归这口谕得传到二小姐接了为止。将军也不必远送,日后啊,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得多了,自然就熟稔了。”言罢,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凌家众人心中隐隐不安,都预感府里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这边凌梧双正独自走在凌将军府内宅的小径上,身后并无丫鬟奴仆相随。尽管她已竭力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府邸的布局,可终究还是迷了路。只因原主身染重病,这偌大的凌将军府,有太多地方对她而言是禁地。虽说顶着嫡小姐的名头,可在这里,她从未真正有过家的感觉。
凌梧双轻吸一口气,无奈转身往回走。
前院众人正各怀心思,准备散去,冷不丁瞧见凌梧双在宽敞的庭院里晃晃悠悠地折返回来,皆不明所以,猜不透她这又是要闹哪一出。
凌梧双在众人面前站定,双手抱在胸前,径直向凌震天问道:“爹啊,我住哪儿啊?”
凌震天闻言,气得脸色铁青,“你这混账东西!这里皆是你的长辈,回府之后,非但不行请安之礼,还敢揭皇榜、拒圣旨,你倒是说说,还有何事是你不敢为的?”
凌梧双故作一脸懵懂,“爹,我瞧见皇榜上有我的名字,便以为那是给我的,所以才揭了下来,毕竟打小就没人教我这些规矩。您这当爹的,对女儿不闻不问,啥规矩都不教,出了事却指望女儿自行领悟,这说得过去吗?”
凌震天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凌梧双却并未住口,“再者说那赐婚的圣旨,婚姻之事,从古至今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所以我琢磨着,我嫁谁,那得听父亲您和母亲的,咋也轮不到皇上他老人家来指手画脚。”说到此处,她忽然笑出声来,“有父亲您在,皇上又算得了什么呢,您说对吧,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