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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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争走到十字路口一处人群聚集处，他们正在摆龙门阵，叶争也挤进去听听。
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甚至在生产队里连一张当天的报纸都看不到的年代，很多重要的消息都是靠口口相传的。
“诶，你们听说了没？靠港岛那的几个生产队，他们自留地里的菜直接卖给港岛的居民，价格比我们公社这里高了好几倍！”
“真的假的？那白菜我们这里买5分钱，到港岛岂不是可以卖1毛？！”
“何止1毛！我听说最高卖到2毛！”
“我滴乖乖啊！那不是比大米还贵？！大米今天一斤才卖9分！”
“瘦猴！你可别胡咧咧！到时候人家卖不到2毛，差的钱是不是你补啊？！”
瘦猴梗着脖子说：“我骗你干嘛？！我二姨夫家的侄儿上个月就逃港去了，这都是他打电话回来跟我二姨夫说的！”
“逃港？最近好多人逃港，不只是我们当地的，还有好多粤西粤北的，甚至我那天还遇到一个皖北的，据说皖北省今年灾害绝收了，好多人出来逃荒！”
“据说港岛那里不用种田，每个人都住在高楼大厦里，餐馆里面随便洗洗碗，一个月工资2000港纸！诶，瘦猴，你有没有门路啊？大家跟你一起过去投奔你亲戚啊！”
瘦猴一惊：“要死啦你！在大街上说这个？你没看到边防每天抓几百个进去关？我看你是想吃上国家饭了吧？！我可没有什么亲戚在港岛啊，我都说了，那是我二姨夫家的亲戚，跟我没有关系啊！”
“唉，都是自己人，大家随便说说，你怕什么？诶？你是哪里的？！”说话的人突然看到叶争一个生面孔，长的还高大威猛，跟边防战士似得，突然紧张的问了一句。
叶争赶紧笑着用本地话说：“我是福田生产大队的，我爸叫叶准，我来听听新闻。”
“哦~~，福田的，自己人！”众人紧张的神情松懈下来，又开始闲聊。
叶争趁机插了一句嘴：“哥！你刚才说自留地里的菜直接卖给港岛的居民，要怎么卖啊？不是有边防吗？”
瘦猴上下审视了叶争一眼，还是不太放心：“唉，你还年轻，不要搞这些投机倒把的事，不然被抓进去，耽误你一辈子！人家有关系的，是到各家去收菜，然后量大了以后，找国营外贸公司办手续过去的。只要你手续齐全，边防就不抓！”
叶争若有所悟：“国营外贸公司在哪里？”
瘦猴指着人民路的街尾说：“就在那，你走过去一看就知道，牌子大的很，阿弟识字不？”
叶争点点头：“谢谢哥！”
说完就挤出了人群。
“凉茶~！凉茶~！”一个中年妇女在叫卖。
叶争转头看了一眼，炎热的夏天走了十几公里路，还真有点渴了，可是他口袋里连一分钱都没有，他咽了咽口水，准备转身走了。
中年妇女身边站着一位老者，穿着笔挺的衬衫，看着气质不凡，正在拿着一个碗喝凉茶，跟叶争对上了眼，微笑着对叶争说：“这位小同志，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喝一碗凉茶吧！”
叶争犹豫了一下，觉得接受有一点丢人，拒绝又有一点不礼貌，最后还是走上前去回话：“这位大伯，你我素昧平生，无功不受禄，我怎好喝你的凉茶。”
老者和蔼的说：“哈哈哈，我的年纪应该跟你爷爷一辈了吧，你咋还叫我大伯？小同志还懂得无功不受禄，看来是个文化人啊，读过书？”
叶争点点头：“高中文凭！我爷爷和爸爸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风吹日晒雨淋的，老的快！大伯应该是单位里上班的人吧，显年轻，看着最多比我爸大几岁，叫大伯正合适。”
老者赞许道：“哈哈哈！高中文凭不错啊！农家能培养孩子上到高中可不容易，很多小娃娃都是小学读完就回家种田赚工分了。既然小同志觉得无功不受禄，那我向小兄弟打听一个事，这样我们就两清了，怎么样？”
叶争对老者生出些许好感，为了请他喝这碗茶，好照顾着他的感受：“大伯，你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就算不请我喝茶，我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者皱着眉头说：“我想在宝平县这块搞点工程，可是没那么多人手，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力工，唉，愁啊！”
叶争拿起一块碗打了一碗凉茶，马上就有一个精壮的小伙子从边上走上前，递给中年妇女1分钱。
叶争眼睛一亮，心想：“大人物啊！”
叶争喝了一口凉茶镇定一下心神，然后微笑着对老者说：“大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今天这碗凉茶我是喝定了！你这个事啊，找我就找对人了！我是本地人，十里八乡的青壮我都可以帮你找来，十个八个的力工，轻轻松松啊！”
老者高看了他一眼：“哦？！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我要的不是十个八个力工，而是1000个！”
“咳咳咳！”叶争顿时被凉茶呛了一口，但是为了不让大人物小瞧了，还是梗着脖子说：“1000个也没问题，只要钱到位，石头全都帮你干碎！”
老者满意的笑了：“小同志很有胆量嘛，不知道小同志怎么称呼啊？”
叶争：“我叫叶争，大伯你叫我小争就行。还不知道大伯叫什么？”
老者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我叫方更！”
叶争跟他告别：“那行，就这么说定了，你什么时候要人，就到福田生产大队找我就行！我要赶着去外贸公司了，先告辞了！”
方更一愣：“才刚将事情说完，就这么赶着走了？”
叶争已经走远，远远一道声音传来：“那当然，时不我待啊，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金钱！这个说法好啊！如果全国9亿人，每个人都抱着这种思想去追赶，何愁赶超不了英国法国德国！”方更站在原地细细品味叶争的这句话，激动不已。
警卫员上前轻声说：“方老！注意身体，别太激动了。”
方更平复一下心情：“人生难得一知己！小林，等你哪天遇到了，你或许比我还激动！以后见到叶争就放行！”
小林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