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万幸
陈冰踉跄着将杰金拖上后座，他的手臂死死地勾住杰金的肩膀，汗水和血迹混合着从袖口滴落，黏腻地染在破旧的座椅上。
昏黄的街灯，透过车窗打在他狼狈的脸上，隐约可见额角渗出的血珠。
他的呼吸急促得像是刚从溺水中挣扎出来，每吸一口气都带着破碎的喉音。
“快走！”陈冰一头栽进座椅，声音低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李东远连忙推开手刹，双手紧握方向盘，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发出一阵轰鸣，像猛兽般窜了出去。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在夜色中撕裂般回荡，车头几乎擦着路边的护栏掠过。
“妈的！”他低声咒骂，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眼前的街道昏暗而狭窄，几乎看不清尽头。
他猛地打方向盘，车身在狭窄的路口急速拐弯，车窗外的霓虹灯如鬼火般掠过，映在后视镜中跳跃成模糊的光点。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
李东远一抬眼，看到前方数辆警车迎面疾驰而来，车顶的警灯闪烁着刺眼的红蓝光。
他咬紧牙关，左手用力扯动方向盘，右脚狠踩油门，车身猛地一震，险险从一辆迎面驶来的警车旁擦过。
那一瞬间，车窗几乎要被风压震碎。
刺耳的警笛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如潮水般快速远去，逐渐被引擎的轰鸣声淹没。
后视镜里，警车的红蓝光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李东远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不住偏头瞥向后座。
陈冰正倚靠在座椅上，脸上的冷峻与疲惫交织在一起，衣服上大片暗红的血迹在车内微弱的灯光下刺目得令人作呕。
李东远心头一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发紧。
他迅速收回视线，手心里全是汗，油门下的脚却一刻也不敢松懈。
后视镜里，陈冰的身影映得模模糊糊，他脸上的神色像一道沉重的阴影盘踞在车内，连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李东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他的瞳孔却时不时扫向后视镜，眼中浮现的不安像暗涌一样扩散开来。
那种恐惧无法言喻，像毒蛇的冰冷鳞片贴在心口，一寸寸收紧。
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陈冰拖上车的那个人——那个蓬头垢面的小胡子，嘴唇裂开得满是血迹，像是挣扎着逃离什么地狱般瘫倒在后座。
这疯狂的逃亡、耳边刺耳的警笛声、身后陈冰狼狈而凝重的气息，都让李东远感到深深的寒意。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和计划中的滴水不漏截然不同。
仿佛一切都脱离了掌控，像一辆失去刹车的车，朝着未知的深渊狂奔而去。
他咬紧牙关，试图稳定情绪，但那种不安却在胸腔里不断扩散。
“陈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压抑住嗓子里的颤抖，声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拔高。
陈冰没有回应。
他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血迹，随手将手上的污渍抹在裤腿上，目光阴沉得像一口深井。
他转过身，一把揪住杰金的衣领，逼得对方脸贴着车门，几乎喘不过气。
“现在，你最好想清楚。告诉我联络人是谁？”
杰金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头发凌乱，嘴角渗着血。
他试图挣脱，声音沙哑而断断续续：“你这个叛徒！混蛋！”
陈冰目光阴冷，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几分。
他靠近杰金，咬牙切齿地说道：“告诉我，比尔·哈特在哪！你以为我找上你只是巧合吗？别逼我动手。”
杰金咬紧牙关不说话，那种倔强让陈冰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随后一拳狠狠地砸在杰金的脸上。
杰金惨叫了一声，鼻血瞬间涌出。
“妈的！”陈冰喘着粗气，低声骂道，“我懒得跟你废话！”又是一拳挥过去，这次杰金的头狠狠撞在车窗上，发出沉闷的“砰”声。
血迹在玻璃上晕开。
李东远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脚下的油门几乎失控。
他喉咙发紧，连忙大声喝止：“陈冰，你疯了吗？你这会把他打死的！”
陈冰没理会他，只是粗重地喘息着，缓缓松开手。
杰金瘫软的身体推倒在座椅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脸色灰败没有一丝血色。
车内的气氛凝固得可怕，只有轮胎压过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提醒着他们还在移动。
“他死了吗？”李东远忍不住开口，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焦急，手握方向盘的力道明显加重。
陈冰抬起头，气息尚未完全平复。
他扫了一眼瘫软在座椅上的杰金，“没死，不过是晕过去了。”
李东远额角渗出冷汗，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陈冰，你脸色不对。你到底怎么了？”
陈冰闭上眼，伸手按住太阳穴，声音疲惫而嘶哑：“我没事。”
“没事？”李东远压抑着情绪，语气中透着不可置信，“一晚上联系不上你，我都快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冰语速缓慢，像是在强撑着力气讲述：“我原本想跟家伙合作当幌子，套出比尔·哈特的下落……但他逼着我参与到一场抢劫。我们惹上了双河会，爆发了火并，差点死在那里。”
“火并？”李东远听到这个词时，后背骤然一紧，仿佛被一股寒意刺穿，冷汗顺着脊背缓缓渗出。
他下意识看了看后视镜里的陈冰，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整个人似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而无光，那种沉寂中透着疲惫的模样，让人难以将他与往日那个冷静锐利的铁人联系起来。
“你能活下来……真是万幸。”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找个隐秘的地方，把这家伙关起来。从他嘴里挖出比尔·哈特的下落……”
话音刚落，陈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变得愈发沉重。
眼前的景象开始迅速扭曲，光线和色彩交织成一片模糊的涡流，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试图抬手扶住额头，却发现力气正一点点从身体中流失。
很快，他的视线彻底陷入一片漆黑，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倒去，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耳边传来李东远焦急的喊声，那声音若有若无，像从水底传来，隐约又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