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人的双手

夏洛克起身，“大家应该都不知道他是谁。”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问了一些他还活着的时候，接触过的人，但是没有人答的上来，所有人都一脸困惑的摇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没人知道他的年纪，没人知道，他的姓名。”

“这样一个青年，好像是突然流浪到了河谷镇，然后就在这里死去了。什么都没有来得及留下。以至于，我们想通知他的亲人或者朋友都做不到。”

市民脸上的表情满是困惑。

夏洛克，“大家可能奇怪，既然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称呼他为朋友。”

“在五天之前，我从病床上醒来……”

夏洛克开始说，他的语速很慢，但每一秒都是亲身经历，感情蕴藏在话语背后。

市民随着夏洛克叙述的进展，表情变幻。

说到青年巫师不擅长却仍然为老人治病，他们还算镇定。说到青年巫师畸变怪物，所有人都叹气。但后续的老巫师愿意接力治疗时，没人再发出声息了。

夏洛克讲完了。原本的事情也不复杂。

“所以，你们已经明白这个青年巫师死亡的前因后果了。”夏洛克缓缓说道，

“现在，你们还觉得他是一只绿皮怪物吗?”

市民只有摇头叹息，纷纷为青年感到伤心。

一个善良的人居然就这样死去了。

夏洛克点头，“是的。我们是人，不是野兽，不是通过嗅闻信息气味识别劲敌，也不是通过相同的皮毛辨识同类……”

夏洛克低头看着青年的尸体，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人形了，而且直到此刻，为了防止尸体发生异变，头颅和身体仍然被隔的远远的，不能拼凑到一起。

夏洛克猛地抬头，声音一振，“只要有人类的心，这个人就是我们的同胞！一个能够为拯救其他人而拼上性命的青年，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怪物!”

“像这种在平常里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主动从人群中走出来承担责任的人，我们一般都称之为：英雄!”

夏洛克怒吼。

所有人安静无声。市民集体看着夏洛克。

夏洛克看着这些市民。

这些市民不识字，也没有多少见识。还满脑子各种错误的常识。

如果没有夏洛克，他们就会像一群只知道找食物吃的动物。

辛辛苦苦一辈子工作，没有思考过更多的事情，比如中年的珍妮。或者，总感觉怅然若失，却不明白自己这个感受的由来，比如年轻的吉布森。还有眼睛瞎了的，大步走在被毁灭的路上，比如罗克。也许，最终有几个人会不满被贵族欺辱，但个人没有力量，只能加入绿林会，最终终身躲藏在森林中，比如迈克尔。

但是，夏洛克过来了。

而对于夏洛克，如果他想要建设，就需要河谷镇的市民。

他们需要他。他也需要他们。

把人当做人。教育人，发展人，然后，相信人。

夏洛克摇摇头不再想，他用白布卷起青年巫师的两半的身体，利索放上柴垛。

然后他面对在场的所有人，大声呼唤道，

“河谷镇的市民们，”

所有市民精神一震。

夏洛克，“之前埃文斯传出信来，说我是巫师，意思是我是个危险人物，让大家不要听我的指挥。今晚我们所有人不睡觉却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答案。”

“大人，别说了，我们知道了，您不是巫师。”

市民们神色有些别扭，之前他们被罗克家的事情震撼，差点就忘记了。

“是的。是的，我们都明白了。”

“您不是巫师，我们还会继续跟着您干的。”

市民刚刚一直安静，此刻才终于有人开口。

夏洛克摇摇头。

市民们只是想着把巫师的事情糊弄过去，然后能继续跟着夏洛克就行。但夏洛克不会让他们敷衍过去。

“如果此刻场地里有巫师，那会是谁?”

夏洛克，“死去无名的青年是。”

夏洛克，“我是。”

夏洛克一出口，市民互相看看，他们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夏洛克，“还有谁?”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

市民眼睛一瞪，使劲摇头。

夏洛克环视这些还神色懵懂的市民，

“我们每一个人，在事情来临前都像朋友像自己的邻居像所有其他人一样的生活。然后有一天，我们中的某一个，就忽然觉醒了巫师天赋，完全被迫掉入了另外一种生活。这种被命运突然的选择，没有规则没有预兆。也无法抗拒。”

“那只能说明，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巫师的种子。”

听着夏洛克的话，市民慢慢的瞪大眼睛。

夏洛克转身，一把拽起场地边的火把，猛地扔到柴垛上。

“轰”的一声，已经被浇上油脂的柴垛熊熊燃烧起来。在此次感染爆发中，死去的病人重重叠叠的身影立刻淹没在剧烈的火焰中。一切都会被带走，不论是鼠疫杆菌，还是他们在此世的最后连接。

中年的珍妮和身旁的队员一起仰头望去，他们心中各自默念着什么。一滴泪水滑下。

夏洛克转身面向市民大声说话，

“现在河谷镇的情形是，大规模的感染还没有过去，一时间太多病人挤到医疗小组，无法接收发生挤兑。同时，一些疑似感染者也需要安置观察。”

“现在，为了让河谷镇还活着的人更好的生存，我宣布以下几条政策。”

“第一，紧急扩充医护小组，并且进行专业培训。”

“第二，生产小组打开砖窑，立刻开始大规模烧制砖头。”

“第三，强制征收河边的土地，在此处同时建立起两座医院!”

“第四，立刻进行疾病大筛查。收下所有病人和疑似者。其他所有河谷镇的市民，人人量体温，温度过高者，全部收入河谷医院观察。”

市民们听着，感觉好像是好事，但又有些惶恐不安。

他们上来问，“大人……”

夏洛克摇头，

“以后不要再叫我大人了。”

“我是一名巫师。而不是什么神明信使。”

“我是奥兰多魔法大学的校长。请称呼我：校长。”

夏洛克看着自己眼前还有些无错的市民，

“神圣故事里，神明夜间访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市民们纷纷点头。

故事讲的是，城邦的居民被统治者压迫，苦不堪言。而神明夜间来到城里看到了大家的苦处，于是神明施展神术，拯救了全城的人。

夏洛克看着市民，

“可惜今夜，神明不在此城，我们只能彼此拯救。”

“不要期待神术，”夏洛克立刻转身去行动，

“都把火把打起来，把炉子生起来，我们用人类的双手建造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