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百合与菜花（上）
阿特留斯咧开嘴巴，似乎是想笑。但阿兰尼亚立刻猛地回过头来，剑眉微耸，眸绽冷电。
阿特留斯见状，急忙绷紧面庞。他立刻举起右手，猛拍了黎恩一巴掌，与此同时冲阿兰尼亚高喊，“算了，放过他吧，不要跟这个臭小鬼一般见识。”
阿兰尼亚脸如寒霜，一言不发，狠狠地瞪视黎恩半晌，又看了看一脸语重心长的阿特拉斯。最后撇了撇嘴，一脸轻蔑的神情，回过头，打马离去。
阿特留斯轻轻吁了口气。
答答的马蹄声中，黎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驱策马匹，穿过大门，踏上栅栏外遍是黑色淤泥的地面……
“真不想要眼睛了？”
佣兵团长惊疑困惑的嗓音从一旁传来。
“我能理解她为啥总怀疑别人盯着她看。”黎恩将目光从女人在骏马上起起落落的窈窕身影上收回，缓缓说道，最后，他回过头来看向阿特留斯，“但她的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
“通常不会。”阿特留斯道，“可能是你刚才盯着她看的眼神太露骨了。”
“我真没有。”黎恩双眼中骤然泛起迷惑和委屈，他摊了摊双手，“我压根就没盯着她看——在她向我拔剑之前。”
“还没看啊？”远处的平板货车上，一个稻草色头发的男子咧开一嘴黄牙，忽然对着他嬉笑起来，“你刚刚那副模样，就像是盯着天上天鹅的癞蛤蟆，两眼发直，嘴巴大张，一动不动，就差口里流出口水来了。”
黎恩眉头微皱，恼怒起来：“我真的没有看！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还有，这个丑不拉叽的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满怀气愤地想着。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方才有任何一个瞬间，对着这个女人做出过他所形容的动作。这是纯粹的污蔑！
他承认，刚刚这个女人的确略有姿色。好吧，不是略有，是很有。不过她也太过自信，莫非真的以为每个路过的人都必须盯着她看？
至少黎恩，就没有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的理由。
因为……
黎恩心中默默地将那个女人冷若冰霜的脸庞和脑海中的另一张脸庞做着比较。
她灿金的头发比起艾玛颜色略深。艾玛的头发是淡金色的，在暮色和晨曦中是近乎雪一样的白，在灿烂的阳光下又会映现出淡淡的金色。头发颜色本身并无优劣之分。但个人而言，黎恩倒是更喜欢艾玛的头发多一点，因为更多一些变化。她的身段的确高挑颀长，比起艾玛更加优秀，显得更加厉害。那张冷漠的脸蛋，看上去也比艾玛更加不好惹——她已经用实际行动验证了这一点。不过，她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比艾玛略小一些。很少有人艾玛那么又大又亮的眼睛……
她的确很漂亮。最终，黎恩得出结论。综合来看，也许和艾玛不遑多让。但那又如何。就算她再漂亮，他的心底始终……
“好小子！”就在这时，一个甜腻腻、软糯糯的嗓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茉莉凑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脸蛋，一副戏谑的口吻。
“小小年纪就学了睁眼说瞎话，敢做不敢当——很有情场浪子的潜质嘛。你这样色眯眯的小滑头。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要被你搞大肚子然后提起裤子不认账，最后只能在父母的痛斥和邻里的非议中，哭哭啼啼，整日以泪洗面……”
她说到最后，小巧的鼻腔里竟然隐隐带上了几分活灵活现的哭音，仿佛正身临其境，化为了她口中“多少少女”中的一员。
黎恩两眼一瞪，胸口一激，一股急气上涌，嘴巴大张，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没有去看茉莉。他明白跟这种成心取笑自己的人认真争辩从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转过头来看向阿特留斯，一脸委屈。
然而，阿特留斯只是回给他一个异常平静、深邃的眼神。
黎恩环视左右。
阿特留斯、茉莉，还有远处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都非常有默契地望着他，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甚至就连更远处一些那些抱着双手围观的壮汉，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再是粗鲁生硬的刺探，而都充斥着一种颇有深意的迷样微笑！
一时间，一股极大的愤满和憋屈填满了黎恩的心胸。他简直要气得发抖。
他实在不明白。那个过度自信的讨厌女人也就罢了。为何这里的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跟他是个好色之徒一样？
“算了。”阿特留斯看他急赤白脸，一脸激愤的神色，知道他有些下不来台，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人喜欢女人，是很正常的事。而且阿兰尼亚可是我们银臂团的一枝花，和你一样第一眼就对她怀抱好感的男人不下一半，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黎恩更加过不去了。“我没——”他张大嘴巴。
阿特留斯浑却不在意他的“犟嘴”，没待他说完就继续说道：“不过我是你的话，应该多少会收敛一点。”
“这团里时不时盯着她看的家伙不在少数，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像你这么肆无忌惮地盯这么久的，也从来没有哪一个让她这么发火。”
“还有你的表情，也稍微……克制点……”
远远近近的不少战士齐齐点头，脸上的滑稽戏谑之色更浓。有人发出不怕热闹的嘘声，甚至更有人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仿佛是敬佩他做到了他们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走在了他们前面。
“我——”黎恩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好了不说了，”阿特留斯却也没待他说完。他直接抓起他的手臂，就把他往前拽去。“我们继续往前走，我带你去你的宿舍。”
“等一下。”身后传来茉莉热情的呼喝。
“小弟弟，刚才怀疑你的兴趣，是姐姐不对，姐姐向你道歉。”
“不过，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像你这么风流多情的小家伙，应该很需要大姐姐的抚慰才对。”她以一种异常妩媚的语调说道，“尤其是在经历了刚才那样的事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