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剑术师范（4）
“全是谎话！”阿兰尼亚眉锋一凛，冰蓝的眼瞳愈缩，仿佛两枚针尖一般刺向黎恩，“静态的持剑姿势或许可以模仿，但你怎么解释你后续那一连串的攻击动作？”
“那些动作每一个都是标准的剑术动作。虽然它们每一个都很基础，都很简单，”她高挺的鼻子里轻嗤一声，“要单独地将其中一个做到合乎规范并不难。但是，如果要把它们连贯起来，依旧不出一丝差错，而且能够根据对手的招式变化而自由地采取相应变化，调整出招顺序，并且依旧毫无迟滞和差错——这绝对不是单纯地看一两眼就能够做到的，绝非通过系统的训练和大量的实战经验来达成不可！”
是的，不只是那个非常专业的持剑动作。这个少年后续的每一次攻击，都一板一眼，很有章法，而且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连贯。这样的招式，不可能每一次都是胡乱挥舞的结果。是的，这是招式，是套路，经过系统训练和专业人士手把手的传授才能掌握的剑招！
这个家伙，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农夫小子。他的来历并不简单！阿兰尼亚眸光冷森森地瞧向面前的少年。
孰知黎恩嘴角一撇，满脸不屑。
“这有什么难的？”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言之凿凿地道。
“可能像你这样的笨蛋确实无法理解吧。”第一次，他以一种十分轻蔑的眼神看向女人，算是对她刚才那声轻嗤的回敬，“不过我的脑瓜蛮聪明的，很多东西只用看一眼就能完全记住。更何况我隔三差五就往城堡跑，看那些骑士训练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至于你说灵活切换，自己私下琢磨一下不就行了么？还有实战——你小时候没有和人打过架么？”突然，他眼神定定地望向阿兰尼亚，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应该确实没和别人打过架——因为她是女孩儿。但黎恩不同，他们这些男孩最喜欢的就是削一两根木棍捏在手里当作宝剑你追我赶。而黎恩尤其喜欢这种游戏。这不单是因为他和每一个男孩一样都曾有一个骑士梦想，更因为他每一次都能够从这种活动中获得切实的成就感——运用那些从城堡里偷窥而来的三猫两爪的招式，他每次都能打其他小孩一群，享受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眼底却又暗暗流露羡慕的神情。
只不过，未经阿兰尼亚提醒，他都没意识到这也算“学”。在他的认知中，正正经经的“学”，应该有教学的一方倾心地讲授与严实——就像那些和他同龄的贵族子弟在训练场所接受的一样。
阿兰尼亚愣了好一晌，才明白黎恩脸上“恍然大悟”的神情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立刻将这一丝无关轻重的小插曲抛开，回到唯一值得关注的话题上。
“我不信。”她语调冷冽铿锵地道，一双湛蓝眼瞳狠狠瞪向黎恩，一副他明显在吹牛的眼神。
如果是外行，很可能被他这一番“大言不惭”给忽悠过去了。但阿兰尼亚不同，她浸淫剑术长达十余载，可以说在她年轻的一生中，大半时光都是在和这柄纤细冰冷的铁器的相伴中渡过的。（在整个银臂团之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剑术的博大精深，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剑术修行的难度——也许这正是阿特留斯派她来指导这个少年剑术的缘故。
一时间，她不仅感到怀疑，胸腔中更隐隐犯起一丝恼火。这个满嘴谎言的臭小子，不仅死不认账，还用几句装腔作势的“豪言壮语”，就轻飘飘地否定了她十几年的心血和努力！
她抿紧嘴唇，沉默不语地望向黎恩，冰蓝的眼眸中蕴藉着一丝薄怒。
一时间，黎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你掏心掏肺、一五一十地说完一番话，对方只是用简简单单的‘我不信”三个字就全盘将之否定，那么你也会感到任何言语都失去了效力，都不再有必要的。他摊了摊手，一副“那随便你咯”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阿兰尼亚。
阿兰尼亚也用她那种冰针一般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那两枚寒冷、尖锐的“冰针”，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扎进他的脑袋，探测清楚他的思想一般。
至少，她的眼神是严肃、认真而清澈的——凝视着她那并不令人舒服的冰蓝眼瞳，黎恩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这表明她确实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不是随便找个由头就想蓄意栽赃污蔑自己。也许，这是在满腹冤屈中唯一让他感到些许安慰的事情。也正是这种眼神，让本来已经选择任由对方描摹的他突然再度产生了一丝也许自己还是可以尝试证明一下的想法。
就当是开导开导这个蠢女人好了。他颇有几分怨气地想。不过，究竟要怎么做呢？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空有美貌却脑袋空空的蠢女人相信自己呢？他凝视着阿兰尼亚冷若冰霜的脸庞和冰蓝的眼瞳，陷入沉思。
阿兰尼亚也同样用她那双冰蓝的眸子，一瞬不瞬、冷森森地注视着他。
两人一动不动，陷入僵持之中。
忽然，就在阿兰尼亚考虑要不要再在手上加力的时候，他灵机一动。
“不如这样。”他后撤一步，避开那枚始终顶着他喉咙的剑尖，让自己可以自如开口，“你还记得我刚才攻击你的动作么？”
阿兰尼亚迷惑不已地望着他。
“你用我的方式来攻击我。”
阿兰尼亚兀自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黎恩再度后退一步，双腿微分。紧接着，他侧转身体，将一只手背到身后，然后将另一只手中的剑指向阿兰尼亚，但并非直指，而是剑尖比先前略微上翘。
阿兰尼亚立刻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少年使用的，是她方才的持剑动作！
阿兰尼亚将信将疑，也同样后撤一步，然后侧转身体，将剑尖平举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