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反受其害
大厅之中立刻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所有人尽皆哗然。
“不可能！”
“胡说八道！”
“七岁……”
有人嬉笑：“如果他七岁就能领悟斗气，那他现在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另一个人轻嗤讥诮：“从你信他这句开始，你的脑子就已经被驴踢了。”
嘈嘈杂杂的议论声彼此交迭，相互淹没。
“怎么可能……”
“这小子……狂妄至极！”
……
艾默里克没有生气。他的嘴角只是掠过一丝微笑，怜悯的微笑。
他知道，这个小子完蛋了。这下子，他连体面的死亡都没办法指望了。因为他以一种连小孩子都不会信的愚蠢话语，愚弄了他们的男爵大人，并且狂妄至极地羞辱了她。
没有人能够在年仅七岁就觉醒斗气。说这话的人，要么是得了失心疯，要么压根就是被巫师蛊惑了心神。
贵族子弟一般在十四到二十岁之间方能觉醒斗气，成为预备骑士。能够在十四岁觉醒斗气，便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而他们的领主，拉赛尔大人，在十二岁便成为预备骑士，被誉为天才之中天才。
而现在，竟然有一个人宣称自己在七岁就领悟了斗气。并且他还宣称自己不是贵族，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农奴。
先不计较他那不啻于天方夜谭的谎话。
这不等同于明明白白地告诉拉赛尔大人，她连一个最最卑贱的农奴都不如么？对于她这样向来被视为天之骄子的人物来说，这可谓是莫大的羞辱。
果然，她连眉梢都没颤一下，漠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拖出去，喂狗。”
她的嗓音极慢极沉。如果说方才那句不过是怒火之下随意的发泄，这次就仿佛是要以一种不容抗拒的绝对酷寒将这句原本随便的命令铸成铁律！
“等一下——”就在这时，她身旁那个身穿黑袍的女子忽然开口，“殿下，请容我多问一句。”
她转过头来，看向黎恩。一张白皙柔美的脸蛋上依旧挂着温柔和蔼的笑容，橄榄绿色的眼瞳闪烁微光。
“黎恩阁下，方才丹特爵士的话颇有道理——如果你真的像你自称的那样，年仅七岁就觉醒了斗气。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她红润优美的嘴角微微开咧，“依旧是现在这副样子。”
黎恩努动嘴巴，正准备回答。女子温和平静的嗓音却依旧从高台上传来：
“因为你没有继续修炼，是么？”
这道嗓音如若雷殛，轰向黎恩，令他浑身一颤。
他瞪大眼睛，仰起苍白的脸庞，望向女人。僵硬的脸庞上写满一副“你怎么知道”的神情。
行列中有人轻嗤了一声。似乎对他还没来得及撒下的“谎言”这么快就被人猜中感到不屑。
“还等什么——”那人张开嘴巴。
艾蒂安尼尔却抬起一只手掌。那只手掌自黑袍之中弹出，白皙、丰润、美丽，散发着一种如若脂玉的光泽，宛如一朵夜色中盛开的玉簪花。
她制止了那个男人，看向黎恩，继续微笑着说道：
“告诉我，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继续修炼的原因。”
男爵抬起眼睛，讶异地看了她的顾问学者一眼，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女人那温文尔雅的笑容，那似乎充斥着智慧的深邃眼眸，让黎恩微觉安定。他强忍席卷全身的疲软、疼痛，勉强整理自己的思绪、回忆，缓缓道，“我发了一场病。就在那次成功提炼出一丝斗气后，我立刻——”他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感觉到一股撕裂全身的剧痛，然后就昏了过去。据照顾我的人说，我昏迷了整整三天，口鼻还不住淌血。在那之后又整整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移动……总之，那次经历让我差点没命。”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提炼斗气了。”
他抬起眼眸，一双迷惑、痛苦的眼眸，望向那名美丽端庄的黑发女子，似乎试图从她那双满蕴智慧的幽碧眼瞳中找到答案。
“撒谎！”立刻有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行列中传来，“斗气只会强身健体，让掌握它的人不断变强。伤身害命？开什么玩笑？”
艾蒂安尼尔再度抬手。
“你觉得觉醒斗气和你的病相关？”她再次开口，明眸幽邃，笑容温柔。
“觉醒斗气和那场病是同时发生的，而且与其说那是一场病，不如说是伤。剧痛、溢血，都在那一刻发生……”黎恩的脸庞上充斥着一副“再明显不过了”的神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尽管身处于巨狼那恐怖的影响中，一度陷入幻觉，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提炼了一丝斗气，但当那股撕裂般的剧痛贯穿全身的那一刹，他还是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是，”女人温和地重复那男人先前的话语，“斗气修行，向来只会强身健体。怎么会令你受伤呢？”
“如果你确实觉醒斗气，那你只会越练越强，怎么会反到因为受伤而一直停止修炼到如今呢？”
黎恩双眸怔怔，一时无语。
“我不知道。”最终，他只能摇了摇头。
然而，黑发女子橄榄绿色的双瞳细细雕琢着他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最终却语出惊人：“你其实知道的，是吧。”
黎恩蓦然一愣，脸庞上闪过一丝疑惑，然后是一丝迟疑，最终，他局促地摇了摇头：“那只是一种猜测。”
“说出你的猜测。”女人的回答简洁明了。她明丽大方的脸庞上依旧挂着那种温文尔雅，仿佛能包容一切、理解一切的微笑。似乎无论黎恩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来，她都不会感到惊讶或是排斥。
于是，黎恩一边斟酌，一边缓缓开口：
“我听酒馆的人说……他们说，斗气是一种生命能量，是从充斥于身体血肉之中的生命元气精粹而成。”
“陈词滥调。”行列中有人低声斥骂了一句。
“如果，”黎恩没有理会，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黑发女子深邃沉静的眼眸，耳朵也只注意从聆听她红润丰嫩的唇瓣流溢而出宛如清泉的话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连饭都吃不饱，身体的素质也不行，稍微干点活儿就气喘吁吁，那是否意味着，我身体里的生命能量本来就不够呢？”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把身体里的能量强行提取出来，变成斗气……是不是等同于自残自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