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宗主，这并不好笑
“来吧！”
余风霜幻剑齐胸，直视着如天外飞仙般的苏洛明。
可惜，他实质是在林白君的干涉下，不得不与苏洛明近身交战的。
自明心之后，靠着大荒神剑精修借物法的他，甚至忘了已有多久不曾与人短兵相见了。
这一剑，只剩下他年轻时的一点印象，自然不可能是苏洛明的对手。
荒天剑刺穿了他的衣领，剑的嗡鸣无疑在告诉他，只要想要，这一剑就能刺穿他的喉咙。
“老夫还以为你真的要取我的性命呢。”
余风霜忽然露出笑容，剑指上亦真亦幻的剑随即消失。
“北荒县两大道门之一的宗主，总不至于没有点压箱底的手段。”
“我的这位旧友，可不是全无脑子。”
林白君将双指收回，一双红瞳瞥了苏洛明一眼。
这话说的，苏洛明明白是明里暗里点自己。
她始终觉得，苏洛明与余风霜的冲突有些冲动了。
但他不需要她觉得，如今余风霜的态度，说明自己完全没有做错。
“现在余宗主可以好好与我聊聊了吧。”
荒天剑插回腰间，他轻拂长袍下摆，走回茶几前坐下，手指轻敲几面，显然是在等待。
柳尘烟第一个来到他身后坐下。
余风霜敞开笑容，“哈哈”一笑，也走过来坐下：“老夫这徒儿，性子执拗，错认了小友是我昔日弃徒，若是小友不嫌弃，便让她跟着你如何？”
“这是她与我的事情，不消宗主多言。”
苏洛明不接余风霜的这个示好，在这个所谓的师父这样决定之前，柳尘烟就已经做了自己的决定。
“我只对你方才所说的妖患感兴趣，余宗主，你可不可以讲一讲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同为剑仙传人，互通有无，自无不可。”
此时的余风霜好似换了个人一般，笑容亲和，倒令苏洛明有些意外。
据他所说，约莫三月前，北荒县开始不时出现一些身负无病之症的病人，甚至郡里专门请来的驰名医师都查不出病因，只能眼看着身子一日比一日衰弱。
直到荒天剑宗的弟子被请到病人面前，才看出病患竟然是被夺去了一脉，这才知道妖患再临。
“知道此事之后，老夫立刻率领剑宗开始调查。”
“但此妖极为谨慎，县中病例的遭遇几乎没有吻合的事情。调查了数日，仍一无所获，倒是百姓听说我道门开始除妖，纷纷反应那些鬼物害人的事情。”
“除妖利民，驱鬼亦然，老夫索性直接着令弟子兵分数路，直接清缴县内的鬼物邪祟。”
余风霜此刻虽正气凛然，但一副放松的模样，似乎确认了苏洛明的身份后，放下了心来。
“只是不想如今县内竟有如此多鬼物，实不相瞒，老夫道门中对鬼物了解不深，的确无法分辨哪些鬼物害过人，哪些又没害过。但送鬼物再入轮回，莫耽人间，亦是功德，所以可能也不多加分辨，但竟因此与苏小友产生争执，实在是误会一场。”
此刻余风霜温声细语，所说似乎不虚。
毕竟在苏道士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分辨鬼物是否害过凡人性命的法门。
“宗主所言，倒也是我失考虑了。”
瞥了身后有些紧张的柳尘烟一眼，苏洛明也终于笑了，只是他一双眸子仍是常态，转回余风霜，接着问：“宗主，这位柳道友说的大师兄，我方便了解一下吗？”
这下刚放松下来的柳尘烟，一下又攥紧了手心。
“苏道友，这是他们荒天剑宗的事情……”
林白君也觉得余风霜宗主架子都没有一点，摆出如此态度，苏洛明还在揭短，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苏小友想了解，自然可以。”
输了一阵后，余风霜似乎低姿态到底了。
甚至，他将荒天剑宗的整个由来都倾巢道出。
荒天剑宗是最近才崛起的道门，短短十年，就迅速成为了在北荒县百年积淀的金身门的劲敌。
这一切，自然都是大荒神剑的功劳。
自十年前余风霜开始借大荒神剑参悟，从中悟出了一套借物法之后，他就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世传的借物法往往是借天地之力、借五行之法，就算是依靠灵器灵宝修炼的借物法，本质也是如此，但余风霜所借的，却完完全全是大荒神剑中存余的荒莽之息。
偏偏这股荒莽之息仿佛无穷无尽，而且无处不在，除了余风霜，他门下所有弟子使用的黄符，一律都是借着这股荒莽之息，才能驱使荒天剑法。
而顾飞宇最终背弃师门的原因，就在于此。
“他实在是天赋异禀之人……”
说到这位所谓弃徒，余风霜的言语里却全是遗憾。
顾飞宇自小就倾慕荒天剑仙，对剑仙的事迹如数家珍。
许是这个原因，他与荒莽之息的适性极强，两年时间，就进入了自视境，三年时间，就堪堪摸到了明心境。
只是据他自己所说，他在内景之中看到的仙途，是神兵法，而非借物法。
“老夫从来不曾见过一个人在借物法上有如此高的天赋，所以始终觉得，他不过是因对剑仙的仰慕，让他希望自己能与剑仙一般无二。”
“老夫始终劝他继续精进，却没想到有一日，他竟会走上那样一条路。”
余风霜长叹一声，竟徐徐闭上了眼睛，似是不忍再回想自己的这个首徒。
“可是大师兄成功了。”
余风霜始终是在可惜，但是柳尘烟却对此持完全不同的看法，她睁大了如水般柔美的双眸，语气坚定。
但不管两人的态度如何，顾飞宇终究是通过借物法，将一丝荒莽之息借到了自己的身上，用一柄寻常的剑宗佩剑，真的掌握了荒天剑法。
“可他自明心境直接跌回了初入道的境界，内景之中都留下了许多暗伤，他日凝丹之时，必有大劫，如何算是成功呢？”
余风霜忽然笑了，只是笑容十分苦涩。
“宗主，这并不好笑。”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句话竟然是出自林白君之口，毕竟连柳尘烟都看出来，余风霜真是对顾飞宇的未来，有一丝担忧。
“师父曾与我说过，仙途唯我，倘若仙道之中没了‘我’，那是一定没有未来的。”
林白君认真地说，她完全不觉得顾飞宇的未来有什么需要担忧的，甚至她便是，明明有着荒天剑仙的传承，却仍旧走上了别的仙道法。
苏洛明对这些没有什么发言权，他唯一在意的是——
苏道士的佩剑在救下花小红的猫时被妖类打碎了，而自己一开始就掌握了神兵法的荒天剑法；在与剑宗弟子的争斗中，那些荒莽之息又与自己如此契合，彷如早已接受过。
难不成，自己真是顾飞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