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有形无质
兀地刀光一闪，自上而下从“教主”身上掠过。
他身下的乱石击飞，只剩下了一道深逾半丈的刀痕。
刀光极快，以苏洛明的修为竟然也完全来不及阻止。
但，“教主”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苏洛明微微皱眉，抬头看去。
一漆黑魅影脚踩长刀，正从山壁上方御刀而落。
据说突破凝丹期，进入锻神期后，神兵会有器灵激发，御使器灵，并可御兵而行。
苏洛明实在想不到，方才离开北荒县，便会遇到锻神期的高手，此时尚且不知对方来意，苏洛明也不觉暂退，护住了刚刚回了点精神的林白君和柳尘烟。
待得看清，他才松了一口气，只因那黑发如瀑落到臀部的女子，不过是踩在斩切山壁缓缓落下。
而那双完全漆黑，仿佛要将一切都吸进去的眼眸，自然揭露了她的真实身份，赫然是当时在青山庐救助了一众山坳村村民、同样身为荒天剑仙故人的楼故梦。
“王东鸥，你莫非忘了当年荒天剑仙在无道门……在魔道门力战群雄的时候，自己站在哪里吧？”
楼故梦自长刀上下来，将刀一挽，插入鞘中，迎风昂立，直视着被她称为王东鸥的这位大汉。
“我……我的确在当时与剑仙为敌，但他为魔道门而战，自古道魔不两立，我未做错！”
方才全身多处爆破都未能让王东鸥动摇，如今这一刀一言，却令他瞳孔猩红，情绪大变。
“你又是谁，怎会年纪轻轻，就记得当年之事？”
王东鸥声嘶力竭，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追问着：“当年我辈同时立下誓约，绝不将当日所见外传。”
“你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究竟是谁，违背了誓言，将这一切告诉你的？”
话说到此处，他周身的窍穴灵力大震，终于将那一刀困仙刀残余的刀意震碎，他的身体终于随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不断抖动起来。
是恐惧，还是愤怒，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似乎还有一个人知道。
楼故梦将手轻轻地放在王东鸥身上，助他停下身体的战栗。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扛得起来这份愧疚吗？”
“还是说，你从此就会放下这愧疚之心呢？”
楼故梦好似说起了谜语，一边的苏洛明开始半点都听不明白了。
但王东鸥却似乎明白了楼故梦话里的意思，他的震颤停滞住了，双眼聚焦，看着眼前的冷漠女子，他垂下了头。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他妥协了。
“你所知道的一切，当年，是谁称呼魔道门为魔道？”
楼故梦点了点头，说出了这十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想知道的问题。
“是……是心流门的天心道人。”
此人的名号一出，苏洛明明显看到林白君的一双红瞳聚焦，闪烁。
显然，这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说出这个名字之后，王东鸥自己也如蒙大赦，随后竟然委顿在地，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自那之后，荒天剑仙去了哪里？”
楼故梦不置可否，又追问道。
“他从这天壁上一跃而下，不知所踪。”
王东鸥长叹一声，远眺山崖之下——那是北荒县的方向。
自那事之后，王东鸥追着荒天剑仙，来到了这座新崖山，眼睁睁看着荒天剑仙在自己的面前，从绝壁之上跃下。
王东鸥不敢去崖下寻找荒天剑仙的尸身——身负重伤，一身的修为十不存三，又是如此高的天壁，王东鸥并不觉得荒天剑仙还有存活的可能性。
而这股梦演一直折磨着王东鸥的神经。
他终年混沌，在这座新崖山上游荡。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年之久，再醒来时，眼前竟然又是一柄荒天剑。
“就是这柄剑，我记得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王东鸥盯着苏洛明腰间的长剑，竟有些愣神了。
剑上激发出无畴剑息，打入了王东鸥的体内，令原本就浑浑噩噩的王东鸥心神大乱，心中最深刻的执念，对荒天剑仙的执念，至此爆发，于是他彻底陷入疯魔。
开山道、斩妖邪，全是因为这身执念。
“你还记得手持荒天剑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吗？”
听到这里，苏洛明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王东鸥的疯魔，自然就是那个手持荒天剑的人一手操纵的。
而新崖山神教的事，自然也是他们策划的。
这个人，应当就是顾飞宇。
“那人生得英姿勃发，双目有神，额头处，隐隐还有第三只眼睛。”
随着王东鸥的描述，柳尘烟的已经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第三只眼——顾飞宇当时将大荒剑息灌入自己身体，去寻找荒天剑法的一线机会之时，便是通过额头，强横的剑息在额头留下了一个眼睛状的伤疤，这都是柳尘烟亲眼所见，此人身份，自然不言而明。
“那新崖山神教，又是怎么回事？”
楼故梦帮苏洛明问出了心中疑惑。
“我不知道。”
王东鸥摇了摇头，他早已失丧了意识，哪知道为什么山民仅仅只是看到他的那些疯魔行为，就将他当做什么大荒神的天使。
苏洛明瞥了一眼一边的山民们，果然，这事还得应在这群山民身上。
但就是这一眼，令他瞬间警觉起来！
所有的山民们，身体中的灵力忽然躁动起来。
苏洛明感觉得到，他们的灵力在身体内部忽然快速地转化为荒天剑息，剑息充脑，令他们各个双眼通红。
“戮仙！”
而楼故梦也看到了——
王东鸥身上莫名出现了一股极凌厉的气息，这股气息似乎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来不及犹豫，楼故梦已经一刀劈向了王东鸥的左肩。
王东鸥炼体无双，方才苏洛明的荒天剑甚至无法伤其皮肤，但楼故梦这平平无奇，毫无威势的一刀，竟然直接将他的左臂齐根斩断！
自王东鸥的左肩伤处，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剑息剑光！一柄利剑自剑意中形成，径直飞向那群山民！
众山民们看着飞来的利剑，目中红光更胜，接着竟然同时从口中喷出精血。
血雾飞扬，尽数钻入了利剑之中，使其愈发凝实。
随后利剑凌空，向着巨型雕像的方向而去。
苏洛明、林白君、楼故梦三人都想截取这利剑！
奈何这剑似乎有形无质，完全，三人手段使尽，也只能看着它一往无前。
“追！”
苏洛明大喊一声，却不是第一个追过去的，因那柳尘烟在见到此剑的瞬间，就已经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