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问心
这股声音极为飘忽，似是从宋黎身后传来。
他回头却只见一个身影虚幻飘渺的青年漂浮其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见宋黎有些惊讶，顿时开口解释：“小友莫要惊慌，此地为我坐化之地，如今只一残魂尚存，于此镜中观天下，只是勉强作乐罢了。”
坐化？
宋黎当即大惊，林老爷子讲过的故事中，这破庙是斩龙仙人的遗泽所在之地，难不成这青年便是斩龙仙人？
青年似是能察觉宋黎心中所想，笑道：“不敢妄称仙人，只是一无名炼气士。那孽龙却是被我所斩，以此镜囚之，实属无奈之举。”
似是怕宋黎有所误会，他又解释了几句：“我并非有意窃听，只是此方天地为我道之显化，心绪自然无法瞒过我。”
宋黎倒是并不在意仙人“窥探”了自己的心声，他现在只想问：“仙人，我爹可曾来过此地？”
青年微微颔首，回道：“以前却是曾来过一个与你血脉相连之人，他选择了那部桩功。”
宋黎愣住了。
难怪当初他爹总是看着他练习这桩功，虽说这么多年他也未觉出这桩功有什么精妙之处，但其中却是少不了他爹的良苦用心。
“多谢仙人解惑。”少年的语气有些哽咽，时隔多年再能感觉到这种“用心”，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伤怀。
仙人见少年心绪有些激动，便又等了一会才开口：“想进入此地，需心有所求，自问其心方可进入。当年却有一宋姓男子在山中采药，满心只想医治其子的先天不足之症，后从山崖跌下，摔断一腿。可心志却不曾改易，入此庙中，我便将这桩功指给了他，此桩功可养先天‘真炁’，妙用无穷。”
少年此时不知这句“养先天真炁”的重量，真炁是决定了修行者是否能踏入修行的决定性因素，“真炁”充盈者在修行之时，一日可抵他人十日，甚至百日。若是在城外，这桩功一旦现世，大神通者以一国易之又有何妨？
少年只知他爹为了给自己医病，差点死在山中，在他眼中这门“普普通通”的桩功，却是远重于任何仙家功法。
宋黎想到山君的“遗言，”垂头低声道：“我并无其他所求，只求仙人出手，救此城百姓。”
“此方天地本就将要塌陷，如今更是有一尊神灵虎视眈眈，我只是一缕残魂，如何出手？”仙人只是摇摇头，却也是无能为力。
还没等宋黎回答，仙人虚幻的身影似乎凝实了一些，他缓缓抬手，案台上的三件“宝物”便飞至宋黎身前，而后开口道：“入此境者，可择其一，待我给你讲明。”
“这柄断剑为我斩龙之剑，虽剑身断裂，但其灵韵犹在，杀伐更甚从前，可造一柄能斩灭一切的神兵。这门桩功奠我成道之机，你既已修行，便不做选择……”说罢，仙人将小册子放回案台之上，继续道：“这柄玉珠中蕴有我的部分神通，‘山君’便是由此所化，但其并不能解城中之厄。”
讲明每件宝物的效用，仙人便只等待宋黎做出选择。
宋黎沉下心来，忆起方才仙人讲起他爹入此地之时，便是因其有不改易的心志，最后仙人以桩功将其解决，重新问道：“小子斗胆一问，何物可救此城？”
仙人似在叹息：“若是想博得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便只得用此斩龙剑。”
少年郑重其事道：“那我便选此斩龙剑。”
仙人无悲无喜，遥指断剑，而后一抹青蓝色的灵韵自剑中引出，断剑瞬时破碎成灰。
这抹灵韵顺着仙人指引，没入了宋黎手中的柴刀之上。
锈迹斑斑的柴刀得此灵韵，宛若重生。锈迹缓缓褪去，刀身似生长般缓缓延长，不过几息的时间，这柄柴刀便已化作一柄刀背宽厚，刃却新发于硎的长刀。
“斩龙剑的灵韵已注于刀中，这股灵韵会潜于刀中，只看你能否将其引动。”做完这件事，仙人的身体愈发虚幻，但很快他便继续问道：“你若是执意救此城，与赴死无异，你还可以选择离开这方天地，我可以将你送离此处……”
正说着，仙人转身指向庙外，那是一面水镜，他解释道：“踏过这面水镜，你就可以离开这方天地，凭着这柄刀和桩功，假以时日你未必不能修出一身大神通，就是称宗做祖，亦或是执掌一国，都并非难事。”
少年只是摇摇头，他继续问道，可语气又有些笃定：“城中的其他人都会死？”
仙人不想隐瞒：“此城中人与那孽龙也有大因果，神灵无非是想飱食龙珠，可我当年封印龙珠之时，便以封印销磨龙灵，不冻泉之水便是被封印一点点剥离出的龙珠之精，神灵欲取龙珠，自然也不会放过城中之人。”
“那我便想试试，能否搏得一线生机！”少年坚定回答。
仙人似乎并不满意少年的回答，语气中有些愠怒：“你凭什么能争得那一线生机？就算我全盛时期，面对一尊神灵尚且要畏惧三分，你凭什么？”
仙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震耳欲聋。
少年却只是问道：“仙人也会说谎不成？”
仙人收敛起刚刚的愠怒，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么看出的？”
“我不知仙人是如何强大，但能为此洲百姓剑斩孽龙，以身镇之，又怎会对神灵有惧意？”少年听过仙人斩龙的故事，他不觉得那样一个仙人会有“畏惧”。
或许是少年的“马屁”起了作用，仙人大笑道：“你说得对，我不会畏惧神灵！若是三千载之前，连那神灵我一并斩之！”
“无非是飱食人间之辈，尊其‘神灵’二字实在过誉，只是一群享受百姓供奉，却还肆意妄为的虫豸罢了！”仙人的恣意再次展现而出，可很快他又摇摇头：“只是这与你何干，你身无任何修为，修炼桩功的真炁也一朝耗尽，我且再问你一句。
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