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巴拿马铁路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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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分(2)

威廉·阿斯平沃尔等待着大宅的门打开,从他记事起,塞缪尔舅舅就一直住在这里,他思绪万千地回想起,多年来,舅舅固执倔强的性格是如何愈加明显的。他曾要求舅舅卖掉这个被大城市的发展无情吞噬的街区的房子,但他没有成功。“在这里,你被高楼大厦所包围。”威廉坚持说,“在一个更开阔的地方建一栋新房子吧,那里有树,还能看到天空。”而舅舅还是一如既往地用讽刺的语气反驳道:“我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了,我亲爱的外甥。我喜欢这个西区社区,在这里,我感兴趣的一切都近在咫尺。此外,我在这儿住得很好。我和这栋房子都老了,都不在乎树木和空地什么的。至于天空,在我们最后告别的时刻到来之前,我都不想看天空。”威廉正在想自己是否也会变成一个固执的人时,门开了,穿着严谨的管家乔治请他进来,但还没来得及提醒他,霍兰德先生已经等了他十分钟了。

“塞缪尔舅舅身体怎么样了?”

“他一直咳嗽得厉害。虽然他说自己好多了,但我们觉得他神色很不好。”

这里“我们”是指管家、厨师和女仆。埃德娜舅妈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儿子早在结婚前就离开了家。

威廉跟着乔治穿过阴沉的走廊,走廊仿佛永无尽头。在昏暗的环境中,墙上挂着的画几乎看不清楚。塞缪尔舅舅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床边摇曳的烛火发出的不是光而是阴影。

“进来吧,外甥。”

房间里弥漫着药味、熔化的蜡烛味、樟脑味、潮湿味和陈旧物品的味道,令人窒息。

“下午好,舅舅,这里太热了,你不想开窗吗?”

“你知道我受不了凉,威廉,这个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乔治,点燃我椅子旁的灯。我外甥比我更需要光。”

威廉无法掩饰他对塞缪尔舅舅外貌的惊愕。侏儒般的头像乌龟一样从宽大、破旧的睡袍中伸出来,透过脸上泛黄、羊皮纸一样的皮肤,头骨的痕迹很容易辨认出来。塞缪尔·霍兰德露出了一个苦涩的、没有牙齿的微笑。

“我的样子吓到你了吗,威廉?事实上,连医生都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我已经说累了,告诉他们别来烦我,我是年老体衰。他们每周都带着拔罐和咳嗽糖浆来这里,来吸我没剩多少的血,让我的味蕾苦不堪言。我们别聊疾病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在中美洲开辟运河的计划进展如何?”

习惯了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创始合伙人的冷嘲热讽,威廉也就不计较了。

“鲍德温工程师上个月回来了。正如你所说,修建运河的成本太高,只有政府才能做到。然而建铁路是可行的。鲍德温在大陆分水岭上发现了不高于400英尺的地点。根据他和斯蒂芬斯的说法,这里的地形适合铺设铁路。”

“我们的旅行作家也回来了吗?”

“约翰上周从新格拉纳达抵达,我昨天与他们两人进行了会谈。我们已经有了当地政府关于铁路特许权的书面承诺。总的来说,条件非常有利。唯一出乎我们意料的条件,是让我们提供一个执行保证金……”

“那是什么保证?”老霍兰德打断道。

“现金。我们要在纽约的一家银行存入12万美元,作为新格拉纳达政府的订单保证金。如果我们在8年内没有完工,这笔钱将被没收,如果按时完工,这笔钱将连本带利退还给我们。”

“这是一大笔钱。”塞缪尔舅舅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但我们所获得的权益是值得的。在接下来的49年里,我们将拥有在查格雷斯河上进行商业航运的专属权利,同时还有修建巴拿马地峡任何铁路、道路或运河的权利。此外,我们还有权免费使用铁路沿线的所有公共土地。轨道两端的港口将是免费的,我们可以自行决定乘客、邮件和货物的价格。”

“49年后会发生什么?”

“特许经营将结束,铁路将成为新格拉纳达的财产。合同还将包含一项条款,允许政府收回特许权,以换取在前20年完工后收回500万美元,前30年完工后收回400万美元,前40年完工后收回200万美元。如果双方愿意,合同还包括允许延期的条款。”

塞缪尔舅舅似乎恢复了一些热情,他想知道公司最终需要为实施该项目支付多少钱。

“比我们预计的要少,因为铁路一开始只在大陆分水岭顶端和巴拿马城之间修建。在大西洋一侧,将使用小型轮船沿着查格雷斯河的河道航行。这就是新格拉纳达政府要求我们提供12万美元作为履约担保的原因,这笔款项将从合作伙伴最初投入的资金中支出。”

“我得承认这是一个有远见的项目,外甥,可惜我活不到那一天了。”

有一瞬间,老人的眼睛湿润了,但随后他用更坚定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不想让你觉得,每次要做决定时都必须和我商量,所以我安排给你一份总授权书,让你在所有董事股东会议上代表我。”

“这没有必要,塞缪尔舅舅。相信我,你的经验和建议对我很重要。”

“胡说,威廉。我已经看到你是如何把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发展成美国首屈一指的航运公司,从而发展了你的商业技能。我已经告诉我的儿子,你将代表我,而不是他。”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道:“工作不是可怜的比尔[1]最喜欢的。他很优秀,但效率很低——就像他的母亲,愿她的灵魂安息。”

“我坚持……”

“让我说完,他妈的!我还在我的遗嘱中增加了一条附录,我离开这个世界后——相信我,那一刻不远了——我在公司拥有的股份将转给比尔,但只要你活着,你就有投票权。”

老人思考片刻后继续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当一家伟大的公司诞生时,它的延续所承担的责任将超越任何情感、家庭或个人。现在告诉我,还有什么新鲜事?”

“谢谢你的信任,塞缪尔舅舅。不过,我仍然保留让你参加我们的会议,并在你无法出席时拜访你的权利,这对我来说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每个高级合伙人都已经支付了首期25万美元,我们希望一旦获得州公司委员会的批准,就可以成立合伙公司,这可能会在未来六个月内,即7月中旬或月底。约翰·斯蒂芬斯将担任董事长兼总裁,而亚历山大·森特上校,在白宫和军队中有人脉,将担任副董事长。其他董事包括詹姆斯·布朗、科尼利厄斯·范·怀克、约瑟夫·瓦纳姆、普罗斯珀·韦特莫尔、埃德温·巴雷特、霍雷肖·艾伦,还有你和我。”

“我告诉过你别把我算进去。如果你愿意,可以提名你的加德纳舅舅;我没有什么可贡献的了。”

“我们将你纳入其中,因为你的名字给投资者以信心。其余的董事每人认捐了5万到10万美元。”

老霍兰德喃喃地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然后不耐烦地喊道:“就按你们说的办,还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陆军测量队的乔治·W.休斯上校吗?他也许是铁路测量方面最有经验的工程师。后天,他将和鲍德温以及其他35名助手一起出发前往巴拿马,规划铁路的最终路线,包括大西洋沿岸和克鲁塞斯镇之间的部分。我们要求他在7月前提交一份最终报告。”

“旅行作家不陪同他们吗?”老人带着嘲笑和兴趣问道。

“这次不会。斯蒂芬斯将留在这里,等待新格拉纳达部长在华盛顿签署特许经营合同的授权。此外,上次旅行给他留下了一些健康问题,他将在冬季结束前在此静养。对了,他告诉我,他想过来告诉你他在地峡的经历。”

“那就让他快点吧。除非他想去另一个世界旅行。”

塞缪尔·霍兰德放声大笑,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向外甥招招手,示意外甥帮自己拿起床头柜旁的壶。他用颤抖的手托着壶喝下了其中的绿色液体,平静下来后,继续说道:

“新轮船的建造进展如何?”

“比我们预计的要好。5月中旬‘加利福尼亚’号将驶往旧金山。我们估计航行时间不会超过6个月,所以我们履行与政府的合同条件一点儿困难也没有。”

老人聆听威廉的最后几句话,双眼凝视着虚空,仿佛在眺望过去或未来,然后他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新的时代开始了,外甥,充满机遇和艰难险阻,距离将缩短,船只将变得更加重要。昨天是风,今天是蒸汽,明天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新的能源推动它们穿越大洋。现在让我休息吧。”

三个月后,威廉·阿斯平沃尔回到西区的宅邸,塞缪尔舅舅正等在那里,陪他一起见证“加利福尼亚”号的下水。老人走路非常困难,需要管家乔治和威廉把他抬上船。

“我已经皮包骨头了,外甥。唯一的好处是我可以像一件旧家具一样被人抬来抬去。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忽悠得鬼迷心窍了,变得如此疯狂。你不担心人们看到我这样子吗?”

“一点也不,我更担心的是,如果你不陪我们参加这么重要的仪式,别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老霍兰德终于把灵魂交给了造物主,现在新一代没有人可以阻挡公司发展的道路了。”

“对于我们和我们的股东来说,你所说的障碍是明智而及时的建议,这些建议中主要是谨慎和良好的判断力,而这些只有在多年的阅历中才能学到。”

当马车夫拉过一条毯子盖在自己的腿上时,老霍兰德盯着外甥清澈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他想:“真的有这样高尚的人吗?”最后他感叹道:“胡说八道!最新消息是什么?”

“乔治·劳邀请我今晚去游艇俱乐部吃饭。我不太确定,但我想他已经察觉到了铁路的事情,想分一杯羹。”

“你怎么看?”

“在我们组织的这个阶段,他不能加入。因为它会是一家上市公司,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以后上市。”

老霍兰德摇了摇头。“不,不,”他说,“老橡树劳从不满足于这么一点儿好处,他是一个愿意为丢弃自尊心而下地狱的人。在他面前没有君子气概和诚意可言,外甥,所以你必须非常小心,并准备好用阴招来与他对打,这是他惯用的玩法。”

“我已经准备好了,舅舅。我们已经经历过他最卑劣的时候了,在1840年大火之后,他想以四分之一的价格收购我们公司。”

“劳有多下作是深不可测的。我真想和你一起参加那个晚宴!”

“我也希望你参加。但我想,我能为自己辩护,不会有任何麻烦。”

那个春天的傍晚,大约两百人聚集在哈得孙河畔威廉·H.韦伯公司的造船厂,见证了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的第一艘蒸汽轮船的下水仪式,这艘轮船将服务于巴拿马与旧金山之间的太平洋航线。威廉早早地来到现场,将塞缪尔舅舅安顿在主位上,让他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塞缪尔不情愿地向前来询问他健康状况的人们打招呼。1848年5月19日下午5点,在朋友、股东和好奇者的欢呼声中,“加利福尼亚”号缓缓滑下船厂的斜坡,第一次优雅地驶向大海。公司委托克利夫兰·福布斯船长指挥这艘蒸汽轮船,他曾在“大西洋漫步者”号的加勒比海和欧洲航行中担任船长长达六年之久。威廉对他上一次在巴拿马地峡航行的报告印象深刻,船长在报告中详细描述了船上发生的事件、查格雷斯镇的状况、护卫一位女士(未来密苏里州参议员的女儿)的非同寻常的任务,以及他对一名失职的水手部下的惩罚。

当阿斯平沃尔到达游艇俱乐部餐厅时,乔治·劳已经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等候了。老橡树带着狡猾的微笑,起身迎接他的竞争对手。这位爱尔兰后裔比阿斯平沃尔高大魁梧,粗犷的五官和粗鲁的举止透露出他为获得权力、名声和财富所克服的重重困难。虽然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的董事长个人并不同情劳,但他承认劳是一个坚定果敢的商人,60多岁时成功地涉足桥梁、运河和铁路建设,并通过自己的坚韧和努力,成为美国邮政轮船公司以及纽约市有轨电车服务公司的业主。

“威廉,恭喜你的‘加利福尼亚’号建成。听说那是一艘壮丽的轮船。”

“谢谢你,乔治,你的船建造进展如何?”

“非常慢。我估计他们没法按期交付,也赶不上政府批准,所以我可能需要租借一些船只。”

当他们坐下来时,老橡树先是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然后问他的对手:

“你愿意把船租给我吗?”

“这不可能。政府会认为我们是在回避他们将大西洋和太平洋航线分开的决定,一个特许经营者不可以同时享有两条航线。”

与劳不同的是,阿斯平沃尔的语气反映出一种更微妙的讽刺。

“你也许是对的,但我认为,如果我们决定通过修建一条横跨巴拿马地峡的铁路来改善航线,政府是没能力反对的。”

老橡树意识到他的话让对手措手不及,于是马上补充道:

“据可靠消息,你已经提交了巴拿马铁路公司的注册申请。恭喜啊,但你不认为,这项将惠及整条航线的工程,应由为其服务的两家航运公司共同商定建造,而不是仅由其中一家公司建造,这才更好吗?”

威廉·阿斯平沃尔注意到了劳脸上既幽默又带有坚定之色的表情,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劳尽全力用和蔼的语气建议道:

“我们为什么不享用晚餐和美酒,然后边喝咖啡边抽烟,再回到这个话题上来呢?我们还有其他共同感兴趣的事情,此外,我还想请你告诉我老霍兰德的健康状况,以及你是否真的要在斯塔滕岛为自己建造一座城堡。”

威廉对他昔日的竞争对手的精明和独特的社交手腕只能报以微笑。最后,他需要时间想出一个答案,以尽可能减少与这位严峻对手产生冲突。所以他开始谈论塞缪尔舅舅,他计划在斯塔滕岛建的避暑别墅,以及其他有助于缓和矛盾的话题,希望海运业领导人之间的对抗不会产生不可挽回的损失。

晚饭后,老橡树展示了他那传说中吃饭饮酒的能力,两位商人走进吸烟室,在柔软的扶手椅上坐下,他们的合伙人正在享受上好的雪茄和咖啡、鸡尾酒。在说话之前,不吸烟的威廉等着他的竞争对手吐出第一口烟雾。

“正如你所知道的,修建一条穿越巴拿马的铁路不是什么新鲜的想法。新格拉纳达已经向一些公司授予了特许权,但这些公司甚至没有开始建设就失败了。新的是,美国政府已经决定吞并和开发加利福尼亚和俄勒冈的领土,以及你我为此目的争取到的海运合同。很明显,你们在大西洋上的特许权比我们的要有利可图得多,因为在大西洋上已经有了传统而繁荣的贸易,所以我们将不得不开发一条几乎没被开发过的航线。”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的路线比你的好,为了平衡我们,你必须修建铁路,我愿意我们平分一切。”

现在笑得很讽刺的是威廉。

“首先,正如我之前所说,合并我们的特许经营权,在这条线路上形成垄断是非法的。另外,虽然这条铁路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差距,但事实上,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而且我们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时间、精力和金钱。你不会不知道,除了方便加利福尼亚人的路线之外,它还有利于快速进入远东市场。你还有其他生意,乔治。而我们是做航运生意的。”

“有几个因素你没有考虑到,威廉。最重要的是范德比尔特[2]准将已经在谈论开辟一条通过尼加拉瓜的竞争性航线。当科尼利厄斯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时,他是无法阻挡的。我不想和他一起使你的铁路项目失败。”

乔治·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威廉透过烟雾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这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想。

“你我都知道,巴拿马航线比尼加拉瓜航线要更短更便捷。范德比尔特一直在尽力而为,到目前为止他做得还不错。但如果他坚持在尼加拉瓜开辟另一条航线,他将面临第一次财政灾难。我无能为力,就像我无法阻止你加入他的失败一样。”

老橡树试着笑了笑,但最终以苦笑收场。

“不要低估科尼利厄斯的能力和坚持,威廉。更不要低估我的能力。我唯一向你提出的请求,也是十分合理的请求,就是让我参与巴拿马的铁路业务。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达成协议,你可以与我的某个企业合作。我甚至愿意让出我在纽约的有轨电车业务的一部分。只是需要坐下来比较一下收益数字。”

“乔治,你的想法和方法与我的格格不入,我不希望我们从航运业的竞争对手变成法庭上的对手。我不知道你们公司卷入了多少法律诉讼,但我知道有很多。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没有一桩未决诉讼,我也不想和你们打官司。”

“只是你为了避免冲突不惜牺牲自己的权利,而我不允许任何人作践我。我又不是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威廉,我所拥有的都是我一天天累死累活挣来的。你继承了一个蒸蒸日上的企业。你掌舵的时候,这艘船已经平稳地航行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为每一分钱奋斗,而你不需要。”

由于担心与乔治的争论可能会陷入人身攻击,威廉决定结束讨论。

“我真的很抱歉,乔治,但是铁路项目将由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和其他一些已经投入部分资金的合作伙伴来实施。”

“这就是你的最后决定吗?”

威廉沉思了一会儿。

“不尽然。巴拿马铁路公司将是一家上市公司。当建设开始时,我们将在证券交易所上市相当大比例的股份,以筹集资金。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以固定价格向你提供部分股份。”

老橡树发出一阵空洞的笑声。

“每当一个大型投资开始时,都会出现两种赚钱的机会,威廉。第一种是通过企业活动获得的利润;第二种是随后通过高估值的股票向公众出售。我想要参与这两种利润,并且不想成为第二种利润的受害者。”

“你所说的证实了我们的信念有多么不同。构思和建立企业的企业家投入时间和精力并承担失败的风险,而通过股票市场投资的人则参与的是成熟的企业。”

“圣人阿斯平沃尔!”劳说,假装生气了,“你更喜欢什么,威廉,是你做生意赚的钱,还是你作为一个恪尽职守、敬畏上帝的商人的声誉?”

“两者都有。”阿斯平沃尔站起来回答道,“谢谢你的晚餐,乔治。”

老橡树慢慢地站起身来,伸出粗糙的大手,一边捏着威廉那更小更纤细的手,一边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盯着他,咬着牙喃喃道:“你这个公正诚实的人,你一个字也没告诉我加利福尼亚金矿的事。我从西部听到传言,说那里发现了堆积如山的黄金,边境上的整个城镇都空了,因为那里的居民都涌向了应许之地。威廉,你的铁路将把所有想一夜暴富的人从东海岸运到那里,并让他们满载而归。你不是要建造铁马,你是要建造金马!这不就是你不接受我作为合作伙伴的真正原因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治。”威廉回答道,突然松开了手,“晚安,乔治。”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的董事长就打电话给他的弟弟约翰和表兄比尔,告诉他们与乔治·劳的谈话内容,并讨论应当采取的行动。会议结束时,他们得出结论,要保护自己不受老橡树和范德比尔特准将的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项目的开发。在告别时,威廉评论了劳关于在加利福尼亚发现黄金的声明。

“老橡树的探子到处都是。如果他是对的,这条铁路对我们潜在的竞争对手将更具吸引力。我们必须调查这是否只是谣言,还是加利福尼亚真的发现了黄金。你会负责调查吗,约翰?”

“当然,兄弟。老橡树是怎么称呼我们的铁路的?金马?这家伙真是有意思,不是吗?”

就在威廉把乔治·劳的要求告诉他的合伙人的同时,在霍兰德与阿斯平沃尔公司南边几条街的美国邮政轮船公司的办公室里,老橡树从黎明开始就一直在思考压服阿斯平沃尔的方法。阿尔伯特·茨温格是老橡树的代理人中最精明、最大胆的一个,他擅长玩弄那些无所顾忌的商业花招,每当他的首领用传统的方法达不到目的时,他就会采用这些花招。

注释

[1]威廉的昵称,指威廉·埃德加·霍兰德。

[2]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Cornelius Vanderbilt,1794年5月27日—1877年1月4日),外号“海军准将”,是一位依靠航运和铁路致富的美国工业家、慈善家。他是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创始人,历史上最富裕的美国人之一。他捐资创办了以他为名的范德比尔特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