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留不住

许家森醒酒了以后也没能留住段宁。

其实他这个人，醉着搞不好还敢死缠烂打一点，但醒了就跟缩头乌龟一样，心里急得发闷，一团一团的火把五脏六腑烧得灼痛，但表面上什么也不说，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留别人。

虽然头一天喝了很多酒，但他还是在十个闹钟的帮助下靠着自己微弱的意志力早上七点就起了床，骑着三轮车去两公里外的小超市买了不少零食，打算给段宁带走。这都是他最近观察许家林和段宁在一起经常吃的东西。

然后他又溜去厨房，想要跟蔡美玲要一些晒干的海产，但他走进厨房就发现蔡美玲把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宁帮了我们这么多，你记得一会给她带着。”

许家森点头。

兴许是最后一天，段宁难得睡了个懒觉。许家森反而不知道该干嘛了。

他走到院子里，看到许汉北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不少木头，长短不一，然后他就愣在了那里，好像在伤脑筋不知道秋千到底长什么样子。

看见许家森出来，许汉北又开启了狮吼：“还不快过来帮忙？不是说你不是废物吗？那你就看看该怎么做！”

许家森“哦”了一声，走了过去，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汉北还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不是不会，我是看看你会不会！”

许家森忍住笑老实说：“我不会。”然后在许汉北暴跳如雷之前掏出手机：“我来看看网上有没有教学视频。”

网上确实也有教学视频，父子俩暂时放下芥蒂，头挨着头在一起看“农村自建秋千”的视频。

看了一遍，不是很会，又看第二遍，中间还不断停下来讨论该怎么操作某些步骤。

这时后面传来段宁的声音：“阿姨，太谢谢你了，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也太多了，我都拿不下了……”

“哎呀，阿林这个懒鬼，还在睡觉，我去叫她。”

“不用，让她睡吧，昨天道别过了。”

“那让阿森送你去市区。”

“您认真的吗？然后我再把他送回来？阿姨您就少操心点吧哈哈。”

许家森转头，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段宁，急忙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袋子，还想去拿她背上的背包。

段宁没让，说：“没事，这个都是衣服，不重。没想到空着手来的，竟然在这里也添置了不少东西。还有你和阿姨给我准备了这么多，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

许家森：“不用谢。还有，我现在认路已经好多了，我还是送你吧。”

段宁摇头：“不用，我叫了车，很快就到了，你送我到路口吧。”

既然都要走了，许家森忍不住还是想跟段宁多说几句话：“工作找好了吗？”

“也还没定下来，但是有几个面试机会，我肯定就要去现场看看的。别担心，总能找到。”

“之前不是说想回老家吗？现在还是不回了？”

“暂时不回了吧。这段时间在你们这里挺治愈的，我突然就想通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嘛！我一个人，没有负担，手上还有些吃饭的钱，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了对吧？我觉得我还是属于CBD，想要留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城市，不继续打拼怎么行呢？我要回去挣钱买房啊哈哈哈！”

许家森拼命点头：“那是，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做咸鱼。”

“哈哈哈，没有人会的，你也不会，阿森。”段宁说。

许家森侧过头去看段宁，还是那个晴空万里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咧开的嘴唇，有些放肆，很不淑女，但总能让人心里的雾霾尽散。

可是，咸鱼都打算翻身了，许家森在心里说，你为什么不留下来看看呢？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许家森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叮嘱段宁要怎样怎样，他也从来没有说过那些关心的话，所以他只能随便问：“那住处也找好了吗？”

段宁扑哧一声笑：“我来你们这里的时候就是想着只玩一两天的，市区租的房子根本就没退，别说这两个月还真有点亏，幸好你们没收我房租，要不我可真是负担不起，谢谢啦！”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家森又不好意思起来。

许家森家里走到路口大约八百米，平时他总是嫌这段路太长，胖子多走一步路都会喊累，但今天，他觉得这段路变得太短了。是自己瘦了吗？要不然耐力怎么变好了呢。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刚想开口就看到段宁约的网约车司机已经在那里等了，还特别殷勤地走下来帮段宁拿东西。

许家森帮忙把包给塞进了行李箱，段宁坐了进去，摇下玻璃。

许家森突然鼻子有点酸，有些冲动想说出一些埋藏在心里的话。可他只是微微张开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一瞬的迟疑间，车已经开动了。

许家森懊恼地想，那司机那么着急发动车干什么，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就只看见段宁笑着喊：“许家森，你答应我的，要好好学习！”

然后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就只有那飞驰而去的车子和车窗外那只纤长的手臂。

段宁的手掌晃动着远去，把许家森的心弦弹拨得一阵紧，一阵痛，一阵回味无穷，一阵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