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兰若寺刮起的黑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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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狐炉红香

听得这近乎羞辱的语气,饶是胡媚自诩城府心机不俗,也被气得面色僵硬,高耸胸膛起伏不定,足足过了两息才强笑道:

“奴家孟浪,望小相公见谅。”

宁逵未有回复,她只得沉着脸走回柜台大桌,身旁莺莺燕燕本欲奚落她两句,但看清其脸色,面面相觑不敢再言。

自酌自饮的宁逵心中全无波动,并非是他不近人情,实乃以前吃过亏,对于这些膏药般贴上来的女子,必须得严辞厉色,哪怕是稍有委婉,她们便打蛇上棍,难以甩开。

若不是后来懂事,变得果断,以宁逵容貌本事,养上十来个情人也是寻常。

又说那胡媚回了柜台,瞧着宁逵捧卷模样愈看愈是觉得其在故作姿态,他既然能受十四娘劫气影响,为其挡灾消难,怎会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若论姿容气质,她哪里差了那冷淡货色半点?

且在床笫之间的本事,胡媚自认胜过十四娘那雏儿百倍!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胡媚咬咬牙,素手一翻,拿出个镂空赤红香炉,身旁的妹妹们面色一变,有人劝说道:

“胡媚,小十八警告过我们,不得乱来,你用了‘狐炉红香’,迷了书生心智,他变傻事小,让十四娘再入劫难事大啊!”

胡媚面色愠怒,恨恨道:

“十四娘,十四娘,你等都是她同辈姊妹,却总对其毕恭毕敬,这般低贱,我胡媚可不做!”

妖物大多性情纯真,倒不是说其就心性纯良,全然无害,而是某些天生特质难改,比如狼妖常是狡诈,牛妖常是忠厚。

胡媚亦是这般,她乃红狐得道,以色媚人是常用手段,执拗记仇是自己天性,若不在宁逵身上出了恶气,只怕此后许多年修行都难有寸进,堪称如鲠在喉,这便是所谓本性难移。

而十四娘得狐狸姐妹们敬重,便是其能克服狐妖顽劣一面,以一颗通明道心坚守正道,不勾引男人,不采补精元,若说她们族中谁最有望成就妖仙,非十四娘莫属了。

但形势比人强,胡媚是她们中间修行最久,道行最高者,哪怕有狐妖想出手护住书生,增进同十四娘的情谊,但碍于狐狸自私天性,谁也不愿先触胡媚霉头。

见得姐妹们不敢再阻拦,胡媚满意点头,双手合十,凭空搓出根细香,她将其插到炉中,红唇微启,吐出口红烟,香头火光一闪,旋即有飘渺薄烟散发开来。

这‘狐炉红香’乃是胡媚压箱底的手段,取她一根得道之初便祭炼的毛发为香,承载一身精湛媚法,再以偶然得到的道家香炉法器驱使,消去狐妖自带的骚臊气,令红香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便是某些自恃道行在身的修行人士也曾栽在这手段上,被胡媚采补不少精元,遑论区区个白脸书生?

待到其欲念大起,自己非得好生玩弄一番!

胡媚心中瘙痒,恨不得立即就见到那故作清高的书生在自己裙下摇尾乞首,但面上仍是未多关注,免得引来书生注视,就连‘狐炉红香’她也做了遮掩,不怕被书生扭头看到。

待到细香燃至一半,落下一截暗红香灰,胡媚才心中一喜,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那书生似是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将书卷放下,望了眼二楼方向,嘀咕道:

“怎还未下......”

话未说完,书生就已身子一晃,上半身倒在桌上,‘砰’的一声,撞得杯滚碟翻。

胡媚轻笑两下,随后起身走近,心中还不由有些佩服。

缘因受了‘狐炉红香’者,心性薄弱些的,就要当场扒光衣衫渴求寻欢,丑态毕露,唯有心性坚韧,意志卓绝之辈,才会下意识抵抗香气,直至心神交瘁后晕倒,再被情欲唤醒。

胡媚瞧得出眼前书生身上有些文气,但瞧之不算多,应未写出过何等绝句经典,也不曾考得过举人进士,不过一秀才而已。

秀才的文气,最多只能削弱少许狐炉红香,可不能豁免影响,这书生意志之坚定,着实罕见。

念及此处,胡媚心中又更恨,只因她都未让这般人杰心甘情愿折服过,十四娘凭什么就能使其神魂颠倒,护其渡劫?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近,身上生出淡淡红烟,打算将书生裹走,先找个地方好生采补,免得在此地被姐妹们分羹,或是被小十八打搅。

胡媚走到离宁逵五步处,双手掐诀,红烟顿时朝着宁逵卷去,可还不待碰到,宁逵脚底一扭,身形猛地炸起,口中大喝:

“毒妇,惹到爷爷头上!”

胡媚大惊失色,正欲变幻法术御敌,宁逵就已冲出红烟,一把捏住其娇嫩脖颈,凶神恶煞问道:

“孙大娘如何了?方才上去的二女是否遭了你毒手!?”

却不是宁逵反应慢了,这才惦记起熟人,而是他在此世二十年来碰到的妖鬼少之又少,修行中人更是只有燕赤霞一个,怎会料到路边一处酒肆就能撞到个懂妖法的毒妇呢?

方才那酒水他还特意甄别一番,辨出内里无有蒙汗药才敢下腹,可若不是体内真气自行运转,他便真个中了这毒妇手段!

“洒家让你说话!”

‘啪’一声脆响,宁逵捏紧胡媚脖子,又一巴掌招呼上去,他还未下死手,正是想着若孙大娘她们也遭了那古怪香气,或许还要眼前这妇人解毒。

胡媚又惊又怒又怕,但她怎个也说不出话来,一是宁逵捏得她难受,二是她觉察宁逵体内似有某种气机,不像是寻常修士真气,竟压制得她连自身道行也难调用!

瞧见胡媚被擒,剩余的狐妖们表现各异,有惊慌者呼喊:

“呀!书生凶恶,妹妹先逃去了!”

有勇敢者怒喝:

“放开我家姐姐,否则挠花你脸!”

还有懵懂者茫然道:

“胡媚最懂情爱,莫非这是她的新情趣?”

宁逵皱眉,这些家伙的反应不在他预料之内,似乎起初并未想害他,他正琢磨之际,突地发觉手中妇人一阵扭动,竟化作只油光水滑的红毛狐狸。

“好啊,原是这个狐媚子,爷爷今日便将你打杀扒皮!”

宁逵放出凶狠言语,手上也不含糊,就要一拳砸去,又听得个焦急嗓音:

“公子住手,是小十八做了错事!”

他抬头一看,见到小十八从二楼一跃而下,小脸成了苦瓜模样,羞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