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仙上门
“二位爷，天冷了，去喝点酒热热身子吧！”
阿桔从钱袋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到衙役手中。
衙役收了钱，和搭班伙计对视一眼，默契地给她让了位置。
阿桔就拎着食盒进去了。
这不是阿桔第一次进牢房了。
她常常因为耍无赖打架而被抓进牢房，那时候，老大总会拿着钱赎她出来。
可这次不同，这次被关得是老大，而她也不是来赎人的。
她轻车熟路地在牢房里穿梭着，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老大。”
牢里的人闻声抬头，颈间的锁链随之发出锈蚀的喑哑。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睛忽然就明亮了起来。
“怎么来了？”
语气里透着淡漠和好奇。
阿桔也不废话，从食盒里拿出馒头囫囵地丢到他脚边。
“我不来，你就饿死了。”她咬了口馒头，“你饿死了，我还怎么拿到那笔钱？”
果不其然。
老大冷哼一声，他明明知道她的的性子养不熟，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你想拿钱，得先赎我出去。”
“不可能。”
她非常果断地拒绝了，“莫说你杀了高员外一家五口，就是为了我自己，也不可能放你出来。”
她从小被他捡回土匪窝，受了十几年非人的虐待。从她记事开始，便常常被殴打辱骂，和鸡犬抢食，吃不饱却也饿不死，又因瘦小无力，被恶劣的土匪吊在树上一天一夜。
直到她杀了欺辱她的那些人，老大才开始对她另眼相待。
此后，她便开始跟在这些土匪身后，看着他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心里逐渐麻木，也觉得稀松平常。
听到她拒绝，老大猛地冲到她面前，却被锁链狠狠地拽了回去。
他像魔鬼一样，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目眦尽裂，嘶吼着：“你这白眼狼！早知你如此忘恩负义，我便将你扔进狼堆！白白浪费了我心血！”
“我呸！”
阿桔气得将食盒砸在他身上，“你也配说这话！”
“你将我抓回来，何曾喂我一粒米，一滴水，若不是我自己命大，早就饿死在土匪窝了！”
“你花钱赎我，不过是怕自己哪天进去了没人赎你。老匹夫！我可是巴不得你死呢！而今你自作自受，我也绝不可能救你出来。”
“不过你若是能告诉我那笔钱埋在哪里，或许我会替你好好打点，让你死后不至于连墓碑都没有。”
老大被她这番话气得不轻，他知道自己做了不少坏事，这辈子就到这了，可看着阿桔的样子，又觉得有趣。
她冷血无情，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又何尝不是当初的自己。
好似想通了，他转过身狂笑起来。
“钱埋在菩提寺菩提树下。”
听到这，阿桔皱了皱眉，菩提寺不就是她挖出和尚的地方吗？可那里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别说菩提树了，连棵草都没有。
她虽然怀疑老大在说谎，但这老头时日也不多了，也懒得和他浪费口舌。
她总有办法找到那笔“不义之财。”
夜深人静。
阿桔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在大街上，街上却空无一人。
萧肃冷清。
走着走着，一个黑糊糊的球凭空朝她飞来。
她下意识用手接下，却觉得这毛茸茸湿哒哒的手感不对，翻过来一看，那球上赫然印着一张人脸，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大。
那张脸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似要撕咬。
阿桔板着脸，毫无畏惧之色，反手将球踢到更远的地方。
死了都不安生。
阿桔继续走着，却被一阵恍恍惚惚地敲门声惊醒了过来。
都说不干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怎地还没干，鬼就来敲门了！
她烦躁地起身去开门，刚准备破口大骂，那门便应声炸开，一溜烟地钻进了一只灰色的狐狸。
阿桔一眼认出，这只狐狸就是胡天仙。
狐狸身上皮毛凌乱，血肉翻开，它刚舔了下自己的伤口，猛地发现身边还站了个人。
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
阿桔不敢轻举妄动，不料那狐狸竖起瞳孔，纵身朝她扑去。
这下玩完了！
阿桔呼吸一窒，要看那爪子就要碰到自己，门口一道金光乍现，随着一声“孽畜”重重地砸在狐狸身上。
狐狸痛吟一声，骨碌碌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阿桔定睛一看，只见那金光中隐隐显现一个人形，光头，袈裟，以及佛珠。
这不就是她挖出来的和尚吗？
“孽畜，你身为妖灵，藏于人间，不刻苦修行，反而食人精血，滥杀无辜，绝不轻饶。”
和尚说着，手中结了法印，重重地打向狐狸。不见一声尖叫，狐狸便如尘土一般消散空中。
阿桔见这和尚如此厉害，生怕下一秒魂飞魄散的便是自己，于是心虚地挪着身子，作势要逃。
她刚踏出一步，背后却传来一声轻柔地叫唤。
“阿桔。”
脚悬空一滞，身子却动弹不得，紧接着头顶一道佛光降下，她仿佛看见一片白茫茫地雪地里，一个白衣袈裟的清俊和尚慢慢朝她走来。
和尚伸出指尖，在她头顶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她便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四肢初长般地延生，匍一转头，便纵身跃下万丈深渊之中。
她猛地被惊醒，看着朝自己伸来的手，吓得一把拍开。
“你要做什么！”
阿桔大口喘气，方才跌入深渊的失重感如亲身经历过般的真实。
和尚见她如此堤防，便黯然收回手，露出平和的笑意。
“阿桔，我是师父。”
“我呸！”阿桔咬牙切齿道：“你骗猴子呢！”
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出家认了个师父。
这和尚定是来报自己卖他的仇，再加上刚才那个幻境，阿桔更是笃定了此人要杀她。
不行！
她忽然转念一想，要是惹怒了这和尚可不好，不如先顺着他，再找个机会逃了。
和尚朝她靠近，却见她猛地跪下，朝自己磕了几个响头。
“师父！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也是鬼迷心窍，你看我也是第一次挖到你，你也没缺胳膊缺腿的，你就饶了我吧！”
和尚看她此世如此窝囊，不同于往日的肆意洒脱，心里一阵恍惚。但转而一想，却又觉得她这般模样让他安心许多。
罢了，既已转世为人，又何必强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