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卦
静室内光线微明，清幽寒光透过纸窗，为不大的地方增添光明，地面灰白光影交织，一盏油灯在贡桌上跳动着火苗，晕黄的灯光四下撒落，炼丹的五宝静静安放在长桌上，药材已经光芒内敛，似乎不敢打扰身旁打坐老者。
温暖的火光打在身躯上，微微照亮静坐如渊的老子。青牛蹲坐在老子身旁，嘴里嚼着那株支地草，草之一半还在外，双手托着下巴呆呆盯着老子。眯眼想了一会，问到：“老头，话说最近我是怎么了？就是想吃草！”
“本来你的丹也挺好吃的，但是就想吃草，根本忍不住。以前听了你的嘱咐，的确像个神仙样不吃草了，可最近实在控制不住，看见草就像丟了魂，嘴里口水也不住流出，吞咽下去又流了满口。”
老子眉头皱了皱，用和煦语气说：“桌上不是有药材吗？你把那罐水喝了，吃草别噎着，那颗果子也吃了，还有那树根也嚼了，剩下两样也不合你的胃口，就留桌上。”
“哦！”的一声回应，青牛抬头瞅向半人高的黑色长桌，看见那几样吃食欢喜雀跃，一股脑儿把果子，树根，一罐水搬到身前，待把果子连皮带核吃干抹净，端起水罐一口闷到底，把罐子轻轻放回桌上，又来到老子身旁蹲坐，瞅老子还是不动如松，拾起那段树枝就放进嘴里嚼起来。
舌头有点微苦但回甜更浓，还伴随着阵阵寒霜之气，五脏热气来回流转，不自觉喊出了一声：“真好吃！好特别的树根。”如同吃了甜蜜糖果的小孩，脸庞心满意足的痴笑连连，左脸颊酒窝随着笑意深陷。
凝望着手里树根，心头肉舍不得一次吃完，爱怜抚摸把玩了一小会，纹路有些粗糙，黑黑的很有韧性，冰寒能透过肌肤，觉得可以拿来泡冰泉，于是把只嚼了小段的树根揣进腰间黄布袋。
“吃饱了吗？”打坐静修的老子温声问道，眼睛始终闭目养神，身躯一动不动，拂尘静放腿上。
“还没呢！才这么点能吃饱才怪？老头你还有什么私货吗？拿出来分我一半，把今天的肚子对付过去。”青牛仰头满脸期待，灼灼目光呆呆看向老者。老子闻得这不带半点害羞的话语，心头不由一颤，眉头越想越皱得紧，始终没有松弛缓和，只得咬着字眼，一字一顿说：“你…到…别…处…吃…去！”
“哦…知道啦！”青牛回答。瞅着老头面容阴晴不定，只得再补一句，怯生生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老子眉头缓和一些，加重语气说到：“当然是明天！吃饱了再回来，明天回不来就后天回来。”
青牛轻轻起身，离开数步后把衣服“啪啪”拍齐，到了门前把门轻开轻关，不发一声的静静离去。
离远后身心不在拘谨，开始蹦跳闪身急行，那一节节下山的阶梯，一蹦可越半阶，阶侧滑坡更是加速平台，琼楼屋宇在他脚下渐渐远去，极速冲散的云雾也渐渐合拢，不知不觉已经奔到八卦道台，回首望了望下山路，只见得云深林密不辨来处。
到了方圆千米的八卦台，已经没有下山路，只得端坐于八卦道台中心蒲团，学做老子样盘膝坐下，心里却思索“我去何处吃草？”
待到一阵山风裹挟着云雾荡起青铜铃，“叮叮沙沙…”好一阵回风流转自然之音。
心中打定了主意“瑶池天河，那可是好地方，上次去时，荷花满池满河望不到尽头。”面颊露出喜色，猛然睁眼起身，又“啪啪”拍齐衣袍，束了束头冠。
双手弯曲握拳，左手伸直向天高举天，双脚错开微张渐渐弯曲续力，青牛身体四周一步之外围绕起圆形气旋，只听得一声高喊：“瑶池天河！牛劲天外！”身已不见去处，只留得云雾举足无措如龙窜飞升腾。
老子打坐时久，感觉身体神清气爽，胸中心窍开明。
想起自家牛儿，心中不由生出疑惑“牛儿陪伴我的日子久了，最近是怎么了？又思考到牛吃草本来属于正常，自己为何原故会生出疑惑？”眉宇凝思许久也没有什么进展，只得舒缓心情睁开双眼，结束打坐，但未起身。
微微低头单手掐指演算天机，算着算着眼皮微皱，竟算不出全貌，只算出皮毛，眼前云雾缭绕不可窥见全貌，百思不得其解的老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已经顾不得打坐静思，猛然起身急匆匆出了静室，向着远处殿堂直形，身影时虚时实变幻，一步千米来到一处四层高楼，高高的木门紧闭，红柱向上挺拔屹立，屋顶青瓦如鱼鳞起伏，飞檐如凤凰羽翼高展，描绘彩云的斗拱突出承载屋顶重量。
门头肃立“天衍”金色匾额，字体神韵变化万象不可琢磨。紧闭的大殿不时穿出“咔咔”声，夹杂着框框…铛铛…邦邦……传入耳朵的杂音无绪乱人神思，噪声久久不绝扰动清净。
书写在门柱上的俩块长木对联也一阵接一阵震动。杂乱的动静没有规律，里面是在衍算天机，还是在打砸家具断柱拆房。
只见对联龙篆凤书分列两行“经纬掣天道无绪，星罗踏地名不究”。
传说此联乃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论道数载所对，双双大笑称乃天授。
虚天碧蓝无边无际，虽然没有上班的太阳东升西落，依旧明亮晴朗。亭台楼阁光影映照玉阶，花影河光粼粼烁烁。深远高空神鸟金凤百鸟尾随，鸣唱清心悦耳之乐。
青牛行至瑶池天河，飞于半空向下望去，仙阶玉桥之间，仙娥神仆往来行走，没有片刻清净。
眉宇凝神思考如何下手，自己也不想与他们寒暄交谈应答，就瞅准一大片荷浪莲海，猛的扎下去，“噗通”一声闷想，溅起一片高高的波浪水花，“噼里啪啦”又落在荷叶上，打得花杆乱揺轻晃，水珠晶莹滚动汇做一团。
闹出的动静太大，担心被发现妨碍自己用餐，左右环顾后现了真身，化做一头青牛，沉入河底隐藏身形，只在水面荷花丛中留下个空荡荡的水坑。
路过的两个仙娥忽听见“噗通”巨响，身体一抖，不自觉的扭头寻向响声处，红唇微张睁大眼睛只看见莲海荡漾姚波，荷花粉黛圆舞，绿叶随浪起伏不断，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好大一条鱼！”白色裙子的仙娥定下心神后，眉目含笑轻声说到。
同伴却被逗笑，唇间露白用手掩嘴反驳说：“这是天河，鱼来都得沉底，怕不是有人落水。”
说有鱼的那仙娥不以为然的说：“声音离岸那么远，落水也得是个敢在瑶池上空飞的上仙，上仙能想不通跳河自杀？”
说落水那人嘟囔着嘴，很不服气说到：“说不定喝醉了，把荷花丛当成花园草地。”
说有鱼的仙娥腹热心煎忙拉拉同伴的衣角，急匆匆说：“走啦！和你辨鱼与仙，快把手头的事延误了，待会被训”。俩人只能意犹未尽的结伴离去。
青牛闻声分辨俩人已经远去，方才于荷花丛中探出头来，瞪眼看向远方抱怨到：“讲什么呢？讲那么久，幸亏潜水是老牛老本行，”吐了吐口中河水，开始打量该怎么吃天河荷花。
此时青牛已是一头青牛身形，别天黑角似弯月，道道沟壁山岳壑，一下昂起牛头头，河水顺着桶粗脖子流向身躯，青黑的牛皮难以掩盖一身岁月积累的肌肉，一睁开白毛青黑眼皮，铜铃大的黑珠眼球盖过月亮光华，青黑双耳廓白毛浓密，束立招风的耳朵听取自然界一切响动，幽黑大牛鼻呼出热气水雾白茫茫隐盖荷影。
古人把天将黑未黑，将亮未亮的天色称作“玄色”，天地玄黄之天玄色青黑，就是青牛真身通体青黑色，在人间他是双角水牛，成神后是独角水牛兜，对于青牛的传说编排，青牛完全没放心上，也不刻意去改变形貌，还是变做两角青黑大水牛。
青牛置身白莲粉荷中，够头凑鼻细嗅，每朵花都是美味珍馐，荷香如酒酿精纯，花朵中滚动的露珠闪烁晶莹华光。
够头伸舌卷住翠绿如玉的花炳，“咔”一朵入嘴，转头张口又含住一朵。
伴随着“嘎吱嘎吱”咀嚼声，哗哗水花轻唱，口齿舌间阵阵青甜甘美，微微有点青涩回味，花肉透着特有的莲香，口鼻已然迷醉。
舔唇咂嘴细细品味了好久，这片花海已经断绝，远处够之不到，又潜头入水，从已经事先瞄好的群花中探出头。
瑶池仙境，一小女孩蹦跳来到玉栏旁，嘴里嘟囔着：“母亲大人让我写一首描绘荷塘的诗。明天要考查我的学业。我该怎么写？”
小女孩依栏凭眺，观摩天河荷海，希望以此获得灵感，看了许久也没几朵红白花影，疑惑出声：“咦！荷花怎么还没开？连花骨朵也搜索不到，”
把头探了探，眼睛用力睁大，终于发现拇指大小的花苞，藏在水面之下。
恍然大悟出声：“原来还这么小啊！”看着看着，发现荷叶裂了，根茎断了，想起老师讲过的风和太阳，心中只觉风太大吹断了茎，太阳太烈晒裂了叶。
对于咏荷有了些许灵感，又蹦跳去往他处，以求胸有成竹完成佳作。
小女孩登上白玉石桥，小手攀着桥栏荷花雕刻，挺身远望荷海，心中欢快畅快“好多荷叶，叶连着天，天连着叶，太壮观啦！”
可爱俏丽的脸庞迎着暖风。仔细观摩入情描绘美景，过了一会儿，自信渐渐满溢心潮，豪情万丈的小女孩跑向书房，只怕跑得慢了诗情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