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公子对天子
相由心生,曹昂由惊变喜,心说牢没白坐。
前些日子在牢里,他暗自没少骂张绣匹夫,现在看来竟挺顺眼。
张绣被盯得奇怪,正打算开口询问,却见曹昂脸变郑重,拱手正色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将军背靠刘表寄人篱下,绝对不是长久之计,不如随昂同回许都?家父一定不会亏待。”
“嗯?”
“咱们也算亲戚了,自己人...”
“等等。”
曹昂客套话还没讲完,就被蹙着眉头的张绣挥手打断,“公子获得自由不够,还试图招降我?”
“呃...”
听出张绣语气不对,曹昂抬起的手不好安放,便左手握右手交叠在腹,挤出笑脸轻声对应:“不能说招降,天子在许,朝廷在许,将军为国出力,并无不妥...”
“呵...说得冠冕堂皇,但改变不了汝父,挟天子令诸侯事实,我张绣有自知之明,不过汝父先败曹洪再败,现在南阳尽在我手,他凭什么做我之主?嗯?”
“这不是我...”
曹昂一时语塞,吞吞吐吐不知怎样回应,张绣见状玩味补充道:“你是曹家公子不假,但也仅仅是曹家公子...”
“啊?”
“快走吧,别等我反悔。”
张绣言罢转身望北,似乎不愿再与曹昂对话。
就在曹昂尴尬之际,一旁贾诩及时上前拱手指路,“公子这边,我送送你。”
“哦好...”
曹昂不知张绣发什么癫,跟着贾诩来到马车队伍前,脑中开始复盘刚才对话。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我似乎也没说错话啊?张绣怎么突然就变脸?难道因我娶了邹氏,占了你的便宜?
“大公子。”
“嗯?”
曹昂被贾诩打断思绪,同时看到有军卒牵来马匹,贾诩遂指马言曰:“干粮饮水都已备足,我们就不亲自送你回许,回程路上好自珍重。”
“呃...多谢...”曹昂拱手拜谢,“先生恩情,昂牢记在心...”
“时候不早了,快些启程上路。”
贾诩欣慰颔首,并忍不住点了一句:“对了,这马可别再让了,它能助你脱困回家,但也不用责怪曹司空,毕竟谁都希望活下去,谁也没有自己重要,走吧...”
“谢先生赐教。”
曹昂执缰再拜,起身时余光瞟到远处张绣,便又补了一句:“对了先生,我想冒昧问一句,刚才我属实诚心实意,可为何会冒犯张将军?他说我只是曹家公子,又是何意...”
“这个嘛...”
贾诩捻须想了想,最终还是为后路考虑,打算再度给予提点,于是反问:“天子乃一国之君,尊贵身份无出其右,按说天下都是他的子民,可为何一度颠沛流离?”
“那是...”
“公子别急,老夫以此再问,去年天子东出长安,曾诏令各路诸侯勤王,但最后只有令尊接纳?却又为何?”
“这...”
曹昂知其因而不好答,心里清楚贾诩明知故问。
无论奉天子以令不臣,还是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是在炫耀曹操的野心,说出来褒少贬多。
等等,张绣说自己仅是曹家公子,贾诩却用天子的身份来作答,而刘协一直就是个傀儡,他想说自己也是傀儡?
不对,公子对天子,身份对身份。
贾诩是想告诉我,身份不等于实力?
天子没有实力,尚且被诸侯轻视,自己仅仅曹家公子,又拿什么劝降张绣?他虽然寄人篱下,却也是一方诸侯。
在三国题材游戏中,张绣和曹操都是君主,他俩才是身份对等者,而我只是被俘的曹家公子,难怪张绣刚才那般傲慢。
想到这里,曹昂思绪如拨云见日,于是郑重再拜。
“多谢先生指点迷津,曹昂刚才确实太唐突了,请代我向张将军致歉。”
“哦?好说,好说...”
贾诩闻言一怔,心说这孩子悟性还不错,不枉自己花了心思。
曹昂扶鞍骑上马背,望着下方看着他的贾诩,再度抱拳致意,言曰:“先生珍重,山水有相逢,我们来日再见。”
“公子也多保重...”
贾诩招手送别,看到曹昂渐行渐远,他这才转身回头。
少时,在城下见到张绣,绣问:“曹昂就一冒失少年,先生之前走眼过誉了,何必与他讲这么久?”
“年轻人缺乏历练,不稳重也在情理之中,将军既然承情放人,又何必抓着不放?我们像他这年龄,不也做事欠妥么?”贾诩言罢微微一笑,好像在说谁没年轻过?
“可他是曹孟德儿子,还是曹家的嫡长子,哪有时间慢慢历练?而且我收下丁家礼物,已交还曹安民尸首,都没告知曹昂在此,是先生说他有分量,放走比留下更好,这才让他重见天日,没想到这厮得寸进尺...”
“呵呵。”
贾诩捋须笑曰:“丁幼阳(丁冲)找上门,还说要招曹昂为婿,说明他确实够分量,放回去慢慢坐大,比继续监押合算,诚如他在牢中自救之言,若久牢不回失了嫡子身份,我们就白忙活一场。”
张绣仍不看好,瘪嘴说道:“此时放他走,也未必不是白忙,还和我攀亲戚,真是天真...”
“我挺看好他的,不如拭目以待?”
“好啊,对了,那袁术已经称帝,曹操守着天子在许,不可能无动于衷,而袁绍雄踞河北,刘表也欲北上,我就按先生之计,继续在南阳等待天时。”
贾诩凝眉应道:“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就像袁绍不奉迎天子,依旧是河北霸主,但弱者机会只有一次,曹操出手时机刚刚好,我们也要学他...”
“曹操出手?出什么手?”
“奉迎天子啊,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一步妙棋...”
贾诩言罢望着北方,心说刚走掉的曹子修,此时也像曹家的刘协,颠沛流离总算要回家,只是你有丁家在背后助力,断不会像天子一样被架空,我很期待你的成长。
此时放你离去,就和曹操奉迎天子一样,我们都在作出选择。
......
阿嚏!
曹昂在太阳下纵马,却突然莫名打了个喷嚏,便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这天儿还能受凉?难道有人议论我?”
老贾?老曹?还是邹氏?
想到邹氏,不安分的鞍座,硌得他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