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兔崽子，你可知罪
聂庆童领命而出，脚步轻快。
到了殿外，他招来一个内侍：“去东宫传召五皇孙殿下。”
“是！”
内侍才走没几步，聂庆童喊住了他：“站住。”
“大太监，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亲自去一趟。”
“是。”
……
聂庆童来至东宫，先是去拜见太子妃吕氏，言明来意。
并非是他受了吕氏的贿赂，通风报信。
纯粹只是东宫乃储君之所，如今太子虽薨逝，可太子妃，依旧是太子妃。
太子不在，太子妃就是东宫之主。
太子乃国之储君，仅次于皇帝。
东宫相当于皇城之内的小朝廷，自有法度。
入得东宫，就算是有朱元璋旨意，不先去与太子言明，那也算是不敬。
不敬储君，是大罪，要杀头。
更何况，去东宫传召朱允熥，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完。
聂庆童见到太子妃吕氏，见礼后，便开口道：“奉皇帝陛下旨意，传召五皇孙殿下入殿朝见。”
“大太监辛苦，不知陛下传召，可是要训斥允熥？”
吕氏有几分意外，稍作试探，“如果是训斥，儿臣妾一同前往，望陛下能体谅允熥，他还是个孩子，并非有意如此。”
“太子妃言重了，陛下为何传召，奴婢也不清楚。”
聂庆童打一手太极，“奴婢只是传旨，其中具体事情，实在不知。”
“允熥平日虽说顽劣些，可对太子殿下，也有一片孝心。”
“唉……也罢，来人，去请允熥来此，随大太监前往面见陛下。”
流程便是如此，先面见太子或者太子妃，说明来意。
随后由太子或者太子妃传召拿人。
并非是冒冒失失来到东宫，直接就往端敬殿走。
而后大手一挥，说上一句陛下有旨，传召谁谁谁。
真要这样做，他聂庆童恐怕是走不出东宫这扇大门。
闹到朱元璋身边，也是要杀头，绝无幸理。
这是为君王者的威仪，储君也是君，皇帝必须维护这份威仪。
如果，连皇帝都不尊重太子，势必会导致朝臣，也不顾忌太子威仪。
……
朱允熥手里拿着一本《尚书》，慢慢翻看。
快要入大本堂修学，他也需要早做些准备。
同朱允炆争文名，是一件苦差事，未必能成功。
但如果直接破罐子破摔，那无异于将大位拱手相让。
甭管能学多少，总之态度要到位。
否则，话说的再怎么漂亮，那也只是一句空话。
朱元璋是个务实的人，说话轻佻些，他尚且会原谅。
但如果做事吊儿郎当，全无半点稳重，那他自然杀心大起。
身边有眼线，朱允熥格外注重日常表现。
一来告诉朱元璋，自己的确是有志大位，让他不必这么快下决定。
二来这算是提前预演，融入角色，避免出现些意外情况。
第三，则是为了充实自己，为之后计划做一些准备。
总之，闲暇时间读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看书很慢，不少词句需要长时间思索，与日后所见所闻互相印证。
一旁紧紧跟随的开祥仔细观察着朱允熥表现，暗暗记在心底。
何时皱眉，何时释然，何时欢笑，他心底里仿佛有一个录像机。
能够将眼前见到的场景，一五一十的全部“拍”下来，记在心底，而后再写在纸上。
读书之际，一个内侍匆匆而来：“殿下，太子妃召见。”
朱允熥点了点头，放下《尚书》，一整衣冠，随内侍往长善殿。
他心底虽好奇吕氏召见之意，可吕氏为他母妃，即便毫无缘由的召见，他也不能不去。
问了，相当于没问。
大庭广众之下，朱允熥不担心吕氏会对他不利。
来至长善殿，朱允熥从善如流，先是恭敬见礼，而后才问道：“不知母妃召见，所为何事？”
吕氏适时露出温柔，慈和道：“熥儿身体可好些了？母妃近日来疲惫，未去探视，熥儿可不要怨恨母妃。”
“儿岂敢有此心。”
“不浪费你时间了，这位是司礼监大太监，此番前来，是传陛下旨意。”
朱允熥这才看向一旁恭谨站立的聂庆童，微点了点头：“大太监辛苦，请宣读旨意。”
“陛下口谕！”
太子妃吕氏，朱允熥，乃至殿内宫人内侍，尽数跪倒在地。
“陛下口谕，去把那个小兔崽子叫来！钦此！”
“……”
朱允熥一翻白眼，老家伙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小兔崽子？
还有这大太监怎么回事，传旨就好好传，这口谕怎么还附带人身攻击？
就不知道变通一番？
他心中不爽，可没有办法，只能领旨谢恩。
“臣领旨！”
吕氏站起，惺惺作态道：“熥儿此去，好好回陛下的话，切记不要惹陛下生气。”
“陛下是你的皇祖父，不管怎么样，陛下都是爱着你，他定是为你好，才会说你。”
“母妃安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朱允熥给了个放心的眼神，又冲聂庆童眨了眨眼，“大太监，走吧。”
……
文楼。
内里光线不是很足。
朱允熥进去之后，原本两旁服侍的宫人，踮着脚，步伐快速且无声，退出殿外。
最后两个内侍，抬着门，无声的将殿门关上。
随着最后一丝缝隙合上，整个大殿内光线更显得昏暗。
朱元璋就坐在上首，从外而来的太阳光正好将他照的金碧辉煌。
看上去仿佛是天上神明下凡。
装神弄鬼！
朱允熥内心不屑，这刺眼的光，怎么坐得住的？
“孙臣叩见祖父皇帝陛下，圣躬康安！”
他原本想着，朱元璋该叫他起来，跪下去的腿刚刚沾地，就要用劲起来。
不曾想上面没半点声音传来，他已经用上的劲力，没处宣泄，又跪了回去。
上处一片安静，朱允熥能感受到一道威严的目光正紧紧的注视着他。
约莫有小半盏茶时间。
沉闷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随着脚步声结束，朱允熥眼前，出现一双打了补丁的布鞋。
随即，一道严肃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炸响。
“你可知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