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的理智正在经受考验

“你刚刚……是不是打了个BOSS？”

卢卡彻温，西部。

谭鸢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宁绣，沉默片刻后，小心地问了一句。

“有、有吗？”

宁绣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身后，稍微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有些不确定。

“刚刚打的无信者，等级是18级……远超你目前的等级。”

谭鸢看到宁绣一脸心虚，一副打了又好像没打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而且你没发现你连升两级了吗？如果不是难度加成，怎么可能杀一个怪就剩升两级……”

“刚刚那怪的攻击模式好像是有点区别……但那也不算BOSS吧？顶多算是头目。”

宁绣终于反应过来，再次回头看了眼：“而且这还是属于比较菜的那种头目，攻击模式照抄的普通怪，只是稍微变了一下节奏，挺简单的……主要是它没打着我，我也不知道伤害多高，就当普通怪给打了。”

橙子和谭鸢看着明明理不直气也不壮，却随口说出打击人话语的宁绣。

陷入了沉默。

当普通怪给打了，这是人话吗？

算了。

根本就没办法和这样的天才争论……

谭鸢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重新看向宁绣的漂亮脸蛋，轻声道：“麻烦你了，将我们也带升级了……感谢。”

“对，谢谢柯柯！”

橙子附和了一句，很开心，因为她发现自己进入排行榜了。

此时，距离几人遇到第三只怪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

而一路上，随着谭鸢和橙子翻滚的熟练度变高，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对双匕首无信者的出招越发熟悉……出错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大部分时候，她们两人就能抵挡住攻势。

虽然有些狼狈，虽然多数时候还是要宁绣救场。

但这给两人带来的信心无疑是巨大的，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翻滚战法的另一个特点，那就是——背板。

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强敌，无论是一开始看见多么绝望的强敌，只要能拆解攻击，熟悉攻击，那就能通过翻滚躲开。

这带来的情绪价值，实在是太高了。

毕竟要知道，不久前两人看到高达十一级的无信者时，第一反应可是跑路。

但现在，她们看到却敢直接迎上去，就连一开始觉得自己不能成功躲开无信者攻击的橙子在狼狈地躲开那让普通玩家谈之色变的乱舞时，眼睛都猛地亮起，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我能打过任何怪’的想法。

可想而知情绪价值有多高。

这就更别说谭鸢了。

而这一切都是宁绣带来的……她不仅是教会了两人翻滚战法，还充当了最后的保险。

这让他们面对怪物时，无论多么狼狈，都不至于死亡掉级。

因为不行的时候，宁绣都会在身后。

就比如刚刚那头目……

“不用。”

宁绣和谭鸢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毕竟我也要练级。”

回答的同时。

宁绣举起手想要解开马尾，整理一下……刚刚一通乱滚，不可避免让马尾有些变形了。

但她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

虽然原来的记忆，有必须的生活技能，但宁绣根本顾不上，因为光是让自己适应全新的身体就够呛了……相比起其他更重要的事，扎头发只能算细枝末节。

所以直到这会，她都是不太会扎头发的，因为没有根据记忆系统复盘过。

她不敢随便解开。

毕竟解开扎不回去，那也太奇怪了。

“我帮你吧。”

谭鸢注意到了宁绣的动作，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绕到了她身后。

“不用，我也调短好了。”

宁绣下意识就要拒绝，不想要麻烦别人，但谭鸢已经帮她解开了头发，并柔声道：“没事，相比起你的帮助，这点事实在算不上什么，而且调整了之后，回到现实会不太适应的，毕竟这款游戏内测时，面对的最严重指控就是游戏角色和现实身体不同导致的精神错乱。”

“是啊。”

橙子用力点了点头，附和道：“我记得当时闹得挺凶的，最后好像造梦实验室改正了不少底层设计才勉强过关，差点审核都过不了。”

宁绣听谭鸢这么说，只能站立不动，任由她帮自己，同时好奇问道：“……游戏角色和现实身体不同导致的精神错乱？”

“嗯，一开始游戏的角色是可调整的，不是发色之类的简单调整，身高，三维都可以更改，甚至可以将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谭鸢应了一声，解释道：“但游戏内测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有人疯了，拼命大喊游戏也是真实的世界……听说那位玩家至今还在观察阶段，这件事影响很大。其实…当初这套全沉浸系统刚面世，面向军方的时候，传闻就出过乱子，不少士兵也出现了精神错乱的症状。”

“谭鸢姐，你怎么知道？”

“听说，造梦实验室的产品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传言，毕竟涉及到大脑…就算是跟大脑无关的义体植入，一开始都流传着会让使用者发疯，引发精神并发症的传闻。”

“……”

宁绣听到两人的交谈，忽然想到了一个熟悉的词，脱口而出道：“赛博精神病？”

“……”

谭鸢和橙子一起回头，面露疑惑之色。

宁绣注意到她们的目光，眨了眨眼睛，不确定道：“你们说这些，有没有可能是理智和行为的冲突导致的？比如说……”

她举起白皙胳膊，握住拳头。

“你觉得我一拳能打穿钢铁吗？”

“怎么可能。”

“那我能三秒跑完100米吗？”

“怎么可能。”

“嗯，我的大脑也告诉我不可能，但如果安装了义肢，是不是就可以做到了？”

“……确实可以。”

“那我的大脑，或者更准确地说，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是不正常的，不对的，但我的理智却告诉我，这没问题，因为我植入了机械义体，这是不是会产生冲突，就好像有人明明切掉了断肢，却能感觉到被切掉的肢体在疼痛一样。

明明肢体都不在了，还痛什么？但潜意识就是会和理智冲突。

而游戏也一样，如果什么都可调，身体就不说了……单单力量可调，是不是就会出现问题？”

“有道理。”

谭鸢微微一怔，接着缓缓点头：“可以问一下吗？这是从哪看来的？”

“嗯……游戏。”

宁绣其实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还真无法回忆起自己是从哪看来的，大概率是游戏，赛博精神病的设定其实很复杂，每个作品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

而她最熟悉的当然是那大名鼎鼎的2077。

谭鸢看着宁绣的后脑勺，想了想，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过正常人应该能分清楚吧？”

这时。

橙子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道：“比如我，我就不觉得自己现实中拥有尾巴是多么有趣的事，也不觉得自己能在游戏外通过翻滚躲开别人的攻击。”

“最怕这游戏一开始尾巴是可控的，相当于让人多了一个器官。”

宁绣看向她的尾巴，回道：“而一开始也不是什么翻滚躲避攻击，而是直接调整力量，让士兵和巨龙肉搏……”

橙子愣了愣：“那这就不好说了……”

这时。

谭鸢放开宁绣的马尾，往后退了一步，出声道：“扎好了。”

“谢谢。”

宁绣中止了继续闲聊的心思，道谢了一声，接着看向前方：“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边走边聊。”

随着相处的时间拉长。

宁绣倒是慢慢放开了……主要是橙子自来熟，谭鸢格外有分寸感，两人互补之下，慢慢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虽然她依旧不是很了解怎么和同性相处，但好歹不会紧张了。

两人紧跟着宁绣。

橙子依旧闲不下来，好奇问道：“柯柯，你刚刚说赛博精神病时，一副体验过的表情……你翻滚那么熟练，现实中会觉得自己翻滚能躲掉所有攻击吗？”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宁绣闻言扭过头去，忍不住白了橙子一眼，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重新扭回头去，脸蛋微红地解释道：“现实可没有无敌帧，潜意识和理智都知道这一点，保持统一，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我只是体验过更加糟糕的事情，加上没什么朋友，平常喜欢玩些乱七八糟的游戏，看些乱七八糟的设定集，这才知道赛博精神病。”

“……”

这话一出。

谭鸢和橙子不知道为何，脚步突然顿了顿，再次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宁绣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一头雾水……自从自己说没朋友后，两人偶尔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很奇怪。

她也不好问，只能转移话题：“而且谁告诉你翻滚能躲掉所有攻击？”

“啊？不行吗？我们可能不行，但你还不行吗？”

谭鸢听到这话，都有些惊讶。

因为宁绣在她心目中，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女玩家了。

“不行的。”

宁绣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别看我躲无信者躲得游刃有余，但那是因为这些怪物的攻击都有迹可循，而且攻击动作大开大合，一板一眼……要是遇到那些攻击频率和攻击速度高到没边，或者出招不符合直觉的怪物，我瞬间就死掉了。

你们应该也发现了，翻滚动作幅度太大了，遇到真正的强敌作用不大的。

这款游戏连巨龙都有，属性方面明显有划分职业的倾向，有组队系统，你觉得玩家能靠一招鲜吃遍天吗？不可能。”

她说的是实话，这又不是按键翻滚。

太费劲了。

怎么可能翻滚打一切。

这也就是欺负欺负一下攻击动作一板一眼的怪物了。

虎熊都不行。

它二阶段的快慢刀，太神经了。

谭鸢听到这话，下意识道：“所以你才尝试招架……”

“我也只是试试。”

宁绣对于谭鸢发现这点并不奇怪。

毕竟三人刚刚一起打了好一会怪了，每次宁绣都尝试着看能不能化解掉怪物的攻击，虽然基本都失败了。

但她不断利用长刀格挡的动作实在太明显了。

橙子一头雾水：“什么招架？不是说翻滚吗？我觉得就算后期怪物翻滚躲不了，柯柯前期也是无敌的！”

这下。

谭鸢也忍不住给了橙子一记白眼。

“找到了。”

这时。

宁绣停下脚步，看向前方，再一次找到了无信者。

“头目？不对，普通怪……但14级了。”

谭鸢顺着宁绣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怔，怪物等级升了，又比宁绣的等级高了。

“没关系，只要攻击模组没变，打就好了。”

宁绣倒是眼睛一亮，有难度加成的情况下，升级会快不少。

她其实很喜欢怪物的等级比自己高。

谭鸢指着前方，提醒道：“但这次它拿的不是匕首，我们……”

他们两个不久前熟悉的只有拿着匕首的无信者。

宁绣这才发现，这次的无信者虽然形态一样，但拿的武器竟然是直剑。

“那我先去试试。”

宁绣眼睛更亮了，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犹如一阵风一般，冲向了怪物。

而事实证明。

怪物哪怕换了武器，对于宁绣来说，依旧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刚刚宁绣虽然一副翻滚不行的态度，搞得好像用翻滚打怪随时就会死掉一样。

但真正打起来，她还是戏耍一般……再一次无伤打过了拿着直剑的无信者。

【恭喜！】

【你得到了190点经验（难度加成）。】

谭鸢看着眼前的提示，看着几乎什么都没干，就得到的经验……有些哭笑不得。

她和橙子就是被带着升级的……

如果说前面她还能自我安慰说帮了忙。

那现在连这个理由都不成立了，她也不敢帮忙，毕竟直剑的攻击模式……她也不熟，只会帮倒忙。

毕竟她和橙子不是宁绣，哪怕是第一次遇到的怪物，也能通过观察确认翻滚时间，从而无伤磨死怪物。

她们不死就烧高香了。

“继续走吧。”

宁绣俏脸红润，微微喘息着回到两人身边，同时道：“直剑的攻击模组也很简单，不过这次不是通过手肘，而是要通过他们的步伐来确定怪物要干什么……”

她开始讲解起了面对直剑无信者时，如何判断翻滚时机。

橙子已经麻木了，直接神游天外。

毕竟拿匕首的无信者她都没熟练。

谭鸢倒是认真听着，同时看着宁绣的漂亮侧脸，忍不住想……宁绣这样的打怪方式，还有难度加成的情况下，她的升级会多快？

而很快。

谭鸢就得到了答案。

很快！快得离谱！

三人朝着西南方向，一路前行，随着逐渐离开精灵之乡——宁绣的出生地，虽然周遭依旧是千篇一律的原始森林，但怪物却越来越多了。

而怪物的等级也越来越高了，拿各种武器的都有。

匕首，直剑，大锤，巨斧……

但不管拿的什么武器，不管等级高多少。

宁绣第一反应就是冲下去。

谭鸢和橙子两人已经完全帮不上忙了。

两人眼睁睁看着宁绣的等级开始往上跳。

怪物14级，宁绣13级。

怪物16级，宁绣14级。

怪物18级，宁绣15级。

怪物……

打到后面。

谭鸢和橙子别说上去帮忙了，都快想跑路了，刚刚建立的自信心早就消失殆尽了。

没办法。

怪物的等级太高了。

三人就这样往一个方向走了一个下午。

宁绣的等级直接定格在17级，而两人光混经验，就混到了10级……

顺便一提。

两人现在是经验排行榜第二和第三……

至于原先的超人和万事屋，已经被挤到第五第六了。

此刻，所有玩家都麻了。

而宁绣这边，怪物等级也已经来到19级。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竟然能在第一天，直面19级的怪物。”

橙子看着不远处微微喘息，漂亮脸蛋带着健康红晕的宁绣朝自己这边走来，美眸亮得吓人。

真的太厉害了！

“要不我们退出队伍吧？”

谭鸢倒是不像橙子那么头脑简单，她等宁绣来到身前，主动提议道：“我们光分经验，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用。”

宁绣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很缺这点经验……”

她确实不缺。

谭鸢还想说些什么。

“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宁绣看到谭鸢的表情，主动转移了话题。

此刻，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我不是很饿，你要继续走吗？”

谭鸢看了眼前方，同时打开地图：“不过我们这是走到哪了？”

“我也不知道。”

宁绣同样点开了地图：“我的地图一片黑，只有走过的地方才亮起。”

“柯柯，这里没有卖地图的商铺吗？”

橙子闻言好奇问道：“主城那边有商铺可以购买地图，从而点亮周围。”

宁绣对于柯柯这个称呼也习惯了，无奈道：“没有……我登录后，就看到了一个NPC，我都不知道自己所属的主城在哪。”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武器，没有金币，甚至连商铺都没有，这也太不公平了。”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都挺倒霉……”

“……”

“再往前走一会吧，然后就下线吃饭。”

宁绣看到两人脸上又浮现出了莫名其妙的心疼之色，有些无奈…这是干嘛啊。

她再次强行转移话题。

谭鸢有些担心道：“估计再往前，就要出现20级的怪物了。”

宁绣点了点头：“嗯，估计容错率会很低，今天就打到20级怪出现为止好了，然后就停下……怎么样？”

“好。”

谭鸢看向前方，犹豫片刻，应了一声，同时奇怪道：“……话说一般来到大区域，游戏都会提醒玩家的，但我们走了那么久，好像还没提醒过。”

橙子环视一圈：“对，我们都不知道这地图叫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

叮——

提示声几乎同一时间，在三人耳边响起。

【恭喜！您找到‘无信者之地’。】

橙子脚步猛地一顿，看着眼前的提示，刚要开口，又一个提示跳了出来。

【受特殊地图影响，你的理智正在经受考验。】

紧接着。

她视线左侧，三条呈充满状态的能量槽下方，新的能量槽渐渐浮现凝实，一个箭头凭空冒出，指向那个能量槽，而同时冒出来的，还有说明。

【这是您的SAN值，请……保持清醒。】

“诶……SAN值？这是什么？”

橙子有些奇怪，转头看向宁绣。

但宁绣没回话，而是转过身来，分别拉住两人的胳膊，着急道：“我们先退出这个地图！”

“啊？”

橙子看到宁绣脸上的着急之色，有些懵，但还是听话地转身。

谭鸢更不用说，宁绣刚说要走，她就反过来拉着宁绣要跑……

但是，三人刚转身，就亲眼目睹，眼前千篇一律的翠绿树木，开始肉眼可见地迅速枯萎起来。

紧接着，猩红的血肉，开始从枯萎的树木中，疯狂涌出。

宁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