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操演
马梁这个人，赵蒙并没有太多印象。
只是按照原主的记忆，此人经常在鸡鹿塞出现，不时会运些物资到塞中，对人也是比较谦恭温和。
却没想到，此人竟有如此阴森可怖的眼神。
虽然马梁收敛极快且掩饰得很好，但仍然逃不过赵蒙的观察。
赵蒙此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敌我难辨之人，往往会观察他们的眼睛。
正直纯良之人，必然眼神清澈，神情自若。
而这个马梁，表面上温润如玉，但刚才透露出的一霎那阴森感让赵蒙断定，此人绝非善类。
往往这种人，心中有千般算计、万般毒计。
赵蒙第一时间就下了判断，这是个极度危险之人！
不过这也只是赵蒙的判断，并无实证，也不好跟其他人做提醒，况且今后是否会有交集还未可知。
“与之打交道，务必小心，不可落入其圈套之中。”
赵蒙只得这样暗暗提醒自己。
对视的那一刻，马梁也敏锐地发现，赵蒙好像看出了什么。
眼见赵蒙押解着自己的族兄马戍，马梁可以断定，这就是张骞口中提到的赵蒙。
“马戍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赵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旦陷入思考，马梁就藏不住自己的眼神。
对此，朔方马氏的族长忠善公曾评价马梁“敏而毒”。
敏，勤勉也；毒，狠辣也。
故而马梁虽负聪慧之名，朔方马氏却一直未让其出仕，而行任侠之事，为朔方马氏游走。
换句话说，马梁是朔方马氏的“影子”之一，不仅为族内经营鸡鹿塞，同时也对西部都尉麾下三县进行经营。
所以，马梁养成了从暗中观察别人的特点。
不过，马梁一旦开始观察别人，自己的眼神和想法就完全藏不住了，这一点他自己似乎没有发觉。
“此人需要格外注意，必要时应对其动手。”
两人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各自内心已经暗暗有了计较。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入塞内，来到演武场。
说是演武场，也只是一块儿重新平整的空地，上面还积聚着不少尘土。
因为鸡鹿塞新征发戍卒全部忙于修筑烽燧亭障，并未开始训练教战，故而这里实际还未投入使用。
陡然间挤下这么多戍卒，扬得地上的尘土弥漫在空中，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显得黄扑扑的，有些狼狈。
众人既已到达，便翻身下马，旁边早有短兵将众人所骑之马牵走。
“还请使君检阅鸡鹿塞将士。”
“客随主便，塞尉请。”
司马防对张骞行了一军礼，转头对着柏负说道：“清点士卒人数。”
“唯。”
很快，各什长清点汇报后，柏负回禀司马防：“鸡鹿塞短兵共十什百人，戍卒廿什二百人，除在外执行任务的，尽皆到此，请塞尉指示。”
“开始操演。”
“唯。”
柏负单手一挥，张什长就已经将事先准备好的金鼓旌旗推了出来，一众短兵作为传令兵，已各就各位做好准备。
对于行军操演的基本动作，吴起曾说过：“圆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这讲的就是行军队列方阵的基本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队伍根据军令，由圆阵变为方阵，由蹲坐变为站起，由行进变为停止，由向左变为向右，由向前变为向后，由分散变为收拢，由集结变为散开，如果能做到以上几点，便可以配发兵器了。
再复杂一些，就要涉及到各种阵法，那需要更加严格的训练才能做到。
柏负指挥塞尉短兵演示的，就是最为基础的行军队列变化。
塞尉短兵，倒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披坚执锐，目光坚定，严格根据金鼓旌旗的号令，认真地执行着每一个命令，军容焕发。
而剩下那些新征发的戍卒，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些短兵在干什么一样，都瞪大眼睛像好奇宝宝一样看着短兵们进行演练，连队列都变得松松垮垮，什长们也约束不过来，实在是不成样子。
张骞本来看到短兵们进行演练，还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但转过来就看见这些新征发的戍卒如此不成体统，忍不住出言询问道：“司马塞尉，我观这些戍卒，大多是否未经训练教战？也仅有这几十人看上去行军布演较为熟稔。”
一般来说，新征发戍卒，在上战场之前要进行教战，这是一种军事化的训练，目的是为了让戍卒懂得军令，方便日后投入战斗。
兵法有云：凡欲兴师，必先教战。三军之士，素习离、合、聚、散之法，备谙坐、作、进、退之令，使之遇敌，视旌麾以应变，听金鼓而进退。如此，则战无不胜。
更有古人曰：夫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练之，一可当百。
按道理来说，“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意思是如果不教授其如何打仗，就跟放弃他没什么区别。
但这些新征发的戍卒，连禁止时的军纪都没有办法很好保持，哪里看得出训练教战的痕迹呢？
这样的戍卒，到战场上也是白送！
所以张骞有此一问也就不奇怪了。
司马防苦笑了一下，刚想开口，一旁的柏负站出来解释道：“使君有所不知，新征发戍卒到此才一月有余，忙于修筑烽燧亭障、加固城防，还未经训练教战。”
“这倒是奇了，戍卒甫一征发，重中之重就是训练教战，为何鸡鹿塞的戍卒却是忙于修筑工事？”
柏负本还想再答，却见司马防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柏负只得讪讪地闭嘴，不再答话。
倒是陆虞及时出来解围言道：“先筑工事，后以教战，此皆塞尉深谋远虑。若不是塞尉力主先兴建各处烽燧，我等怎能有机会与使君相遇呢？”
“对对！”司马防对陆虞说的话明显受用一些，趁势对着张骞说道，“使君所见，皆为我鸡鹿塞真实情况，城防不足，缺少兵源。使君此去长安，必过朔方城，若能见到苏卫尉，万望替鸡鹿塞美言几句，以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