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思乡
“本来我等也是不信,”申召眼见姚程露出了跟他们刚才一样的表情,笑着说道,“但此事的确千真万确,有廿四什众人为证。”
“确实如此?”姚程其实前后联想了一下,就已经信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能有假?我们赵什长,可是率领我等力战胡贼,将张使君从虎口之中解救出来的!”
王可这么一嚷嚷,姚程顿时来了兴趣,谄笑着说道:“王兄弟,廿四什众兄弟擒杀胡贼,真是英勇无双!我好奇的很,赵蒙是如何率领廿四什的众位兄弟力战胡贼的?”
“好说好说,那得从今日一早说起......”
姚程一吹捧,王可顿时有点飘飘然,顺着姚程的话,就开始讲起了今天众人遭遇的一切。
此时廿四什的众戍卒还未意识到,王可这么一嚷嚷起来,越来越多的戍卒,纷纷都朝着他们的屋舍聚拢过来......
......
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浴汤之中,周围缭绕着氤氲水汽,赵蒙舒服得只想打一个盹。
鸡鹿塞所余带院子的规整房屋,正好只剩一大二小,一共三座。
位于塞内最中心位置的那一座,当仁不让地由塞尉司马防住着,改建成了塞尉府。
旁边左右两小座房屋,则分别由陆虞和柏负居住。
其他的都是聚集的低矮屋舍,全部改建由戍卒群居。
此前赵蒙也仅仅是远望过塞尉府和候官的居所,还从未进去过,此时终于有机会一窥究竟。
柏负为人简朴低调,所住府上也并无任何装饰,甚至身边仅有一个役使的聋哑老仆照顾其衣食起居。
不过难得的,能有这样的简易浴室,能供其梳洗沐浴,这也是鸡鹿塞只有候官以上的军官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一般的什长都没有这个资格。
“要是能天天能够洗浴就好了......”
赵蒙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也知道,以现在鸡鹿塞的地理位置和所需物力,很难做到这一点。
鸡鹿塞是依崖而建的瓮塞,虽然古河水自周边流过,但塞高水低,难以汲水,故城内每日用水都是通过戍卒担挑上来的,十分宝贵。
虽然以周围水网分布而言,鸡鹿塞脚下肯定有地下水。
而且正是由于地势原因,塞内开凿水井的难度较大。
以现在鸡鹿塞的人力物力,想开凿水井进一步改善塞内生活,仍然有些困难,而且没有余力去干这些事情,故而只能暂且忍耐。
“戍边苦啊!”
赵蒙内心不由得感叹了一下。
想起自己穿越以前,虽然戍边时环境艰苦且蚊虫肆虐,但生活仍然还是很有保障的。
给养从来不断,肉蛋菜从来不断;能够使用干净的自来水,饮水洗澡从来不愁;还可以看书、上网,甚至还有打篮球等各种娱乐活动来消遣。
而在两千年前,在这小小的边陲鸡鹿塞,戍卒的条件就艰苦多了。
吃饭只有粝米、干菜,用水要自己去挑,娱乐活动更是没有,只能日复一日地面对着广袤的、荒无人烟的塞外,时刻提防着匈奴人的进攻。
站在塞墙上,远望塞外,向西北,除了郁郁葱葱的林木,就是远处的万里黄沙。
日日听着脚下河水奔腾向东的声音,带走的是自己对家乡的魂牵梦绕。
“自己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呢?”
想到廿四什的袍泽们,赵蒙身为什长,身为鸡鹿塞的一份子,突然觉得身上有了一种责任感,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此时,脑海中的护臂轻轻地旋转了起来,发出了氤氲的光芒。
随后,他下面的数字再一次产生了变化。
【15/10000】
“竟然又涨了5。”
赵蒙现在还真有点摸不准这护臂的脾气了。
自己擒拿马戍的时候,护臂的进度没有涨。
自己被升任为什长的时候,护臂的进度仍然没有涨。
反倒是泡了个澡,护臂的进度竟然直接涨了5。
奇哉怪也!
“可惜你不会说话,否则真得抓着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赵蒙这么想着,护臂闪过一阵青绿色的光芒,一个带着点点精致斑纹的青玉色酒杯直接出现在他手中。
“这个好像是......酒泉夜光杯。”
赵蒙对这个杯子很有印象,此杯乃是酒泉特产,由祁连山出产的玉琢成,当置美酒于内以月光照之,通体闪闪发亮,故名夜光杯。
这杯子是自己的老爹最喜欢的酒杯。
老爹爱酒,而且喝酒一定要用这个夜光杯在月下独酌,说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摩梭着手中的夜光杯,赵蒙不禁怔怔出神。
老爹老妈,一切可安好?
我虽安好,但二老是否知道我在这里?
想着想着,赵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戍卒们思乡,赵蒙何尝不是?
只是赵蒙的那个家,并非是众人所知的五原郡,而是远在两千年以后......
“咚、咚、咚。”
门外敲击的声音把赵蒙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这个声音,应该是柏候官的老仆根叔在提醒我了。”
入内沐浴时,老仆根叔曾用手比划,示意他会敲门提醒赵蒙时间。
听到敲击声,赵蒙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赶忙起身收拾停当,换上柏负给的干净衣物,便迈步走了出来。
“有劳根叔提醒,小子谢过。”
赵蒙拱手朝老仆行礼,老仆连忙摆手还礼,盘根错节的胡须也随着老仆的动作歪歪扭扭地抖动起来。
赵蒙赶忙上去握住老仆的双手,一把扶住了他。
“这手......”
赵蒙刚一接触根叔的手,就发现这双手奇大无比,竟比自己这个八尺男儿还要大上一圈!
不仅如此,手掌布满老茧、宽厚有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干瘪老头应该有的大手。
“这个聋哑老仆,肯定不简单。”
想到这里,赵蒙愈发客气,紧紧握了握根叔的手,露出和善的微笑。
老仆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一边“啊、啊”出声,一边指了指柏负的房间,朝着赵蒙比划着。
“根叔的意思是,柏候官有事找我,让我速去?”
眼见老仆点头,赵蒙拱手道:“多谢根叔,那我这便去了。”
说罢,赵蒙转身离去。
而赵蒙背后的根叔,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