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亭障
“吾命休矣！”
张骞眼看匈奴人的刀就要砍到自己身上，闭目欲死。
结果只听“嗖”的一声。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贴着掠过张骞的头皮，狠狠扎进匈奴人的面皮之中！
那匈奴人举着的刀定在半空，随后软软倒下，坠下马来。
鲜血溅到脸上，张骞愣住了。
自己这是活了么？
“还不走！”
赵蒙此时已到张骞身边，一个错身，矛柄抽打在张骞的马上，马儿再次向前狂奔起来。
张骞因为惊吓过度，只能策马狂奔。
而后面的匈奴头领看得真切。
正是赵蒙策马向前，拈弓搭箭，一箭就将自己的部将射落马下！
眼见自己的部将生死未卜，匈奴头领内心大骇。
“这汉将竟然会潺骑！”
西汉时期，后世流行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都还未发明出来。
无论是匈奴骑兵还是汉军骑兵，主要坐的都是软马鞍，只有一块软垫子。
因此骑手就不得不依靠双腿夹紧战马，以让自己能够保持在马背上。
这种技术被称为潺骑，是需要长期训练才能掌握的骑术，而匈奴骑兵尤其擅长。
匈奴骑兵能够称霸草原，靠得就是潺骑这种骑术。
而赵蒙，不仅会潺骑，竟然还能在控马的同时射箭，而且又快又准！
这不仅在汉军中极为少见，甚至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匈奴骑兵还要强！
匈奴头领本来见对面仅来一骑，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轻敌之心大起。
现在看来，来者不善！
“且渠本让我等务必生擒，故而不射不刃。如今看来，不能留手了！”
“黑面、黑膝，左右绕过汉将，务必擒住张骞，这是且渠指明务必擒住的。”
“稠，外侧用箭射杀，掩护我冲杀汉将。”
“天祖在上，儿郎们，冲！”
匈奴头领抽出腰间长刀，径直冲来，马步如疾风，已经杀到赵蒙面前，挥刀劈下！
一刀劈下，竟然直接将赵蒙手中的长矛，拦腰砍断！
......
在赵蒙的掩护下，张骞和堂邑父夺路而逃，很快就冲到了烽燧亭障之中。
冲进亭障的那一刻，跨下的两匹劣马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同时前蹄一软，摔倒在地。
而两人也被马的后坐力甩了出去，直接平摔在地上，滚了一身的尘土。
虽然摔得张骞浑身骨头疼、脸上都是土，但他的内心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亭障虽小，却是我大汉疆域！
我张骞，终于回到大汉了！
张骞的眼角甚至泛起了泪花。
但他的幸福感只持续了一瞬。
绕过赵蒙来追赶张骞两人的匈奴骑兵，有一个已经快要杀到亭障前了！
此时张骞才发现，这个亭障，竟然是个未完工的亭障。
不仅外墙没有合拢，连个门都没有。
就连烽燧都没有搭建。
没有烽燧，意味着无法以烽火传递军情。
外墙没有合拢，那整个亭障根本就挡不住骑兵。
而且这亭障里面，怎么好像没有兵卒的样子？
只有十个不到穿着简单粗布衣服的汉子，三三两两站在土墙的上面和后沿，手上好像都拿着什么东西。
张骞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就这些人，能挡得住训练有素的匈奴骑兵？
正紧张着，张骞突然感到自己被一把拽了起来。
转头一看，拉起他的是一名面善的老卒。
“莫怕，我乃申召，我等皆为鸡鹿塞戍卒。”
“既为汉民，我等自竭力为先，保护汝等！”
申召毕竟是老卒，是这些戍卒里面唯一一位相对有些经验的，自然比其他人都要镇定些许，也被赵蒙临时安排在亭障内指挥。
“原来是戍卒啊。”
张骞听到是戍卒，虽然仍有担忧，但内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戍卒虽然只是大汉边疆最底层的士卒，但至少也是士卒，应该有点战斗能力。
但张骞哪能想得到，在这次之前，他眼前的这些戍卒甚至从未上过战场！
此时，堂邑父也爬了起来，顾不得满身黄土，跑到张骞身边，疑惑地指着众戍卒。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骞这时候才发现，缺口左右的土墙上，正埋伏着三人，手中各自拿着锸和箕，里面盛着满满的黄土。
而缺口前的三名稍壮硕一点的汉子，都拿着筑墙用的版和杵，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挡住匈奴骑兵的样子。
就这么打匈奴人么？
张骞正想出言询问，就在此时，名叫黑膝的匈奴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刀，高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已经冲到了缺口处！
“就是此刻！放！”
申召一声大喝，土墙上的郭畏、寿畯、齐疄三人甩足力气，将手中的黄土全都对着缺口处扬了上去！
黑膝急于追上张骞，根本没有观察土墙上是否有人，就这样直愣愣地冲到了亭障前。
漫天的黄土盖下，全都打在了他的脸上。
“啊！”
黑膝的眼睛直接被黄土糊住了，赶忙用双手去擦，连刀掉了都不管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前方李檩、郑杜、冯朴三人，举着筑土墙用的版筑，早就等候多时了！
“击马腿！”
李檩、郑杜、冯朴平日负责固定版筑，本来力气就不小，听到申召的大喝，轮着手中的版、杵，抡圆了对着就朝马腿上打了过去。
黑膝跨下的马本就冲速极快，现在又失去了黑膝的掌控，在失控之下，马根本没法避过三人的攻击，一声悲鸣，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而马背上的黑膝，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跟着马儿一起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好！”
顿时，亭障内，一片欢呼！
众戍卒皆没想到。
赵蒙简简单单的几手安排，让他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戍卒，就这么容易把一个匈奴骑兵拿下了！
匈奴人的轰然倒塌，给了众戍卒极大的信心。
我等，必胜！
“成了！李檩、郑杜、冯朴，压住胡贼！王可，快上去捆了！”
申召见打头的匈奴骑兵直接摔倒在地，立刻招呼王可和众人赶快扑上去。
“哈哈哈，某早就迫不及待了！”
一旁的王可哪用申召提醒，早就扑上去将摔了个倒栽葱的黑膝捆了个结结实实。
张骞和堂邑父都看愣了。
这仗还能这么打？
刚才把自己追得狼狈不堪的匈奴骑兵，就这么简单被生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