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旱
“芳儿，你也吃点。”
“不，娘，这些还是给大哥和爹爹吧，大哥之前把鱼肉什么的都给了我，应该饿坏了。爹爹好几天没吃饭了，要是……那咱们就苦了。”
“说什么呢！”女人一瞪眼。“你爹不可能会出事，就算弄不回钱，也至少能把东西当掉，然后回来。你就安稳的吃吧。”
杨芳听完也放下了顾虑吃了起来。
“熙儿，你吃不吃？别在哭你那狸奴了，狸奴的命重要还是你哥哥姐姐的命重要！”母亲有些不耐烦的朝门外说道。
杨毅转头望去，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哭了，但还蹲在那里不知道再想什么。
“别说了，熙儿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做。”门帘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娘你好了点没？”母亲很是高兴。
拉开窗帘，杨毅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老人，老人穿着一件粗布麻衣，脸色苍白，眼神呆滞。
杨毅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伤感。
“好什么呢。”老人咳嗽了一声。
母亲将肉汤端了过来。
“娘您现在这状态可吃不了肉，先喝点汤吧，福一会就回来了，他一定那个整到银两给娘你治病了。”
老人闻了闻汤，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
“不了不了，这汤留给你们吧，我活不久了。刚才呀……我做了个梦，看到了隐藏地府的牛头马面，他们想把我勾过去，还好我一转身逃了。这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我还有话没对你们说完。”
“娘你说吧。”母亲拉住了奶奶的手。
“毅儿，芳儿，栋儿过来。”奶奶抬起手招呼了一下。
几人纷纷凑了过来。
“毅儿，芳儿，栋儿，你们知道我刚才做了个什么梦吗？我梦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无数仙人，他们住在高几百丈的仙所里，那里的人都穿着整洁的衣服，吃着涂了不知道什么的肉，奶奶我觉得这不是天上，而是未来。只要我们能活下去，那就一定可以达到那个世界，再也不用为吃不饱饭，穿不暖担忧。咳咳……”
杨毅听着这话，沉默了下来，他也梦到了那个世界，还梦到自己成为了一个人，一个吃穿不愁，想吃羊就吃羊，想吃牛就吃牛，想吃鱼就吃鱼的人。
但梦终究是梦呀。
杨毅感慨了一声，望向窗外。
也不知道这场大旱会持续多少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自己这一家子又会去哪？
等回过神来，奶奶已经闭上了眼睛，杨毅知道奶奶还没走，或许只是因为想再看爹一眼吧。
他叹了口气，端着碗走了出去。
“熙儿，吃吧，哥知道您没生娘的气，只是心里难受。”
女孩依旧不吭声，只是接过碗，用手抓着肉送进嘴里。
杨毅靠在门上自言自语般说着。
“娘把镯子当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我那几本老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当掉。但要真当掉爹会很生气吧。”杨毅无奈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爹在小时候就经常说的话。
要是自己能考取功名，那家里人都不会在挨饿，但……考取功名，真的是将这几本书背下来就行的吗？
就当他长吁短叹的时候，远处传来脚踩石头的声音。
一个男人迎着夕阳像自己走来。
杨毅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知道这是谁。
“爹！”身后传来一片惊呼，几个孩子都跑向那个男人。
杨毅没有动，但他脸色也泛起了一抹笑容。
回来就好呀，爹。
“毅儿，爹不在的日子弟弟妹妹都保护好了吗？”男人笑着走到了杨毅面前。
“嗯。”杨毅点了点头，然后从男人肩膀上接过包裹，里面沉甸甸的。
“当家的你终于回来了。”娘也跑了出来，杨毅能看到她眼角的泪光，可能娘也担心了爹很久吧。
“环玉，这次当东西，咱们可弄到了不少钱。应该够撑一段时间了。”男人拍了拍包裹。
“那就好，可是……娘……”母亲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我已经找好了大夫，大夫可谓是神人，至少了几百个人，他给我开了药说这药吃三五年，就不会再犯病，不用担心。“
众人一听纷纷大喜，就连往常不露声色的杨毅也不经笑了出来。
似乎未来真的会像现在这样好。
可是真的会是这样吗？
大旱究竟会持续多少年？
没人知道。
……
奶奶最后还是没挺过去，爹在屋子里骂了一天庸医。
家里的粮食也逐渐见底。
“当家的，家里的八斗粮还能吃多久。”
“最多三个月，咱家这么多人。”
“要不，要不咱们也往东边跑？”
“胡闹，咱家这么多人，小孩根本挪不动道呀！”
“那难道，难道就这样饿死？！”
“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去临镇子唱戏。”
“唱戏？！不行，你爷爷才摆脱了戏子下九流的身份，难道你想重新拾起来吗？而且邻镇子太近，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人都要饿死了，难道脸面比人命还重要吗？如果能赚点钱买点粮说不定就能活下去。前几天，我在镇子上当东西的时候，听见路边有有位算命的先生说，咱这这场大旱最多还持续三个月，只能要能撑过三个月，那咱们家就有救了！”
“真的假的，那些道士大多都是骗人的，真的能信？”
“当然了，人家说自己是大仙徐鸿儒的弟子，虽然福仙人仙逝了但那道长接过了师傅的衣钵，行走世间救治百姓。唉，可惜了，要是道长早点来，只怕就能救活娘。”
徐鸿儒……杨毅听说过，那是六年前一场起义的首领，自称中心福仙，中兴福帝，就是这一场一起可以说沉重打击的大明王朝。
之前父亲还说这些人不知好歹，明明是国家养活了他们，明明国家还在与东夷打仗，这些人却不懂得体谅国家，后来还号召乡里人见到信徐鸿儒就告知官府，可是短短六年过去，曾经对大明朝忠心耿耿的父亲就变了说辞，称呼徐鸿儒大仙，称呼闻香教为神教。
只能说体谅国家体谅的都快饿死了，那也没什么可体谅的了。
戏子？下九流？活不下去了，谁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