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赌上尊严的舞会(下)
一
“我真不知道你们在犹豫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人家让咱们的社团解散吗?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她们品酒社没有完成定额,那我们也会被说成是不敢应战的胆小鬼,难道你们真的都无所谓吗?这样苟且活下去的社团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在学校无人的走廊里,南艾晴目光坚定,即使在得知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也面不改色,一瞬间,齐文智有些失神,这和他一向的不打无准备之战有点违背,但这件事上,南艾晴说的很对。
“好吧,既然社长决定了,那我们也只能照做了。”齐文智长叹一口气,拿出刚才校长给他们的信封,“不知道是不是照顾新社团的缘故,校长给我们的定额不是很高,虽然有品酒社这个对手在,但好好推销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我现在就去调查一下这次会来哪些人,看看这些人哪几个会对我们感兴趣……”
“不要调查那个……”南艾晴拉住齐文智,说,“去查一下,参加舞会的商人的孩子,有没有那种特别不起眼的,如果有,查一下他们的兴趣和弱点。”
齐文智立马明白了南艾晴的意思,“你是说,我们通过包装那些人得到关注度吗?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我这就去查,不过,我们大概不需要知道他们的兴趣吧?”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尽管去查就可以了,”南艾晴说着,转身看向韩允,“韩允,借你们玩具厂的设计师用一下,我需要他们帮我做点东西,还有……”说着,她又看向齐文智,“我们社团的经费还有多少?”
“不太多,因为一直没有盈利,所以……”
“这样啊,那就去找郑安响要点吧。”
“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齐文智想要阻止南艾晴,“他如果知道你报名参加舞会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毕竟一旦失败,他才是最大的输家,而且,如果只是拉订单的话,其实我们不用费那么多功夫,按保守的方案来做,应该也没问题……”
齐文智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下一秒钟,南艾晴犀利的眼神就甩了过来, 她看着齐文智,嘴角微微扬起,“谁说,我的目标是拉订单了?”
二
郑安响疯了。
这是韩允的第一想法,当郑安响得知他们报名了大学部的舞会之后,郑安响就连夜杀进了造型社,抓耳挠腮了好几个钟头,当然了,对凌晨被揪起来的韩允来说,此刻也是如坐针毡。
“南艾晴呢!她怎么还不来!!”深夜的造型社里,回荡着郑安响的咆哮。
门终于被推开,似醒非醒的南艾晴打着呵欠就进来了,郑安响立马红了眼,一个箭步冲到艾晴跟前,大声质问着:“你是疯了吗!那么大的事情你不跟我商量,你知道自己多自不量力吗?参加这个舞会的社团,98%都夭折了你明白吗!你做事都不用大脑吗?你一个新社团就敢这么嚣张,何况还是什么造型社,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去舞会的有几个没有御用造型师,怎么轮得到你去拿订单,而且今年还有品酒社这个强力竞争对手,你是疯了吧,完了完了,你告诉我,要赔多少钱,让我心里有个数。”
“社团里的活动资金没多少了,你先给我们拿点吧。”南艾晴说着,坐在了沙发上,“我还需要些东西需要你提前帮我准备好,再说了,你就不能对我们有点信任感。”
“我对你们的信任是觉得只要坚持下去,最多赔到明年就可以转亏为盈了,谁知道你唱了这么一出戏,赔钱事小,关键是很丢脸啊!”
“所以你更要帮我们做好这件事了,”南艾晴非常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投资我们社团是被逼无奈,但是现在起,你睁大眼睛瞧好了,你面前的这个团队,到底是什么样的团队。”
“呼——”如此认真的南艾晴,反倒让郑安响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一开始就决定了,只要这件事有一丁点的胜算,那他哪怕拼尽全力,也会帮他们做下去,“你需要我做什么?还有一周舞会就要开始了,时间可不多了,太复杂的事情我办不到的。”
“那就多给点钱吧。”
“……你是不是想跑路。”
三
对郑安响这种混日子的败家子来说,一周的时间是很长的,可是这次不一样,他第一次感觉时间到的流逝,曾经爸爸经常会说时间不够用,他现在真真切切的体会了,原来经商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大学部的季度舞会,他总觉得这里太过严肃不能让人放松,所以以往不管爸爸怎么要求他也只是打个照面就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参加,也才发现大家对于这舞会的重视性,且不说来参加的人们身上穿着的贵到惊人的礼物,就说这里的装潢,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高级货,连自助餐的餐具最次都是纯银制品,侍应生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礼仪接待员,要知道,这个舞会对于略微平民点的人来说,可是能够平步青云的机会呀!
而此时,双胞胎姐妹正穿梭于舞会之中,她们修长的身材配那身红色的礼物,可谓是高贵又典雅,只是一个站在面前都能够让人惊艳了,何况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呢?郑安响的内心又开始不安,这个品酒社创办也有几年了,他记得当年创办品酒社的社长因为年龄太小不宜喝酒而被外界各种打压,但是他就是奇迹般的让这个社团立足于众社团中,成为当年的佳话,但是随着第一任社长的毕业,品酒社一年不如一年,今年还面临解散的境遇,想必来参加这个舞会也是背水一战吧!不过有了这对姐妹花,胜算确实高了很多。
郑安响看看手腕上的表,南艾晴还没有出现,不过就算她出现,也不会有双胞胎这么惊艳的啦!毕竟那是个女汉子一样的人物,别说是高跟鞋了,估计稍微有点跟的穿起来都费劲了吧。
就在郑安响胡思乱想的功夫,舞会的门被轻轻推开,像是故事中姗姗来迟的公主,即使出现晚了些,也总是能吸引众人的目光,蓝色的水晶鞋,在大理石上踩踏出清脆的声响,淡蓝色的礼物长裙下摆缝制着一层薄纱,胸前几颗水晶石牢牢地粘在礼服上,南艾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妆容,头发随意却不凌乱地扎起高马尾,纯净得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
“这是南艾晴?”郑安响完全呆住了,直到艾晴冲他指了指手腕,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于是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舞池旁边,对灯光师耳语了几句,而后,灯光瞬间击中在了南艾晴身上,音乐也戛然而止。没错,这就是南艾晴让他帮忙做的事之一——收买工作人员。
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齐文智推来了从美术社借来的沙画投影设备,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还真不会相信,南艾晴竟然会画沙画。
海浪的声音响起,南艾晴的手指熟练地在摆弄着沙台上的沙子,没一会儿,大海的模样就印入了众人的眼帘,“抱歉,我本来想画学校的,可是太难了,所以就以大海为背景吧。”南艾晴站在台中央,丝毫不为自己的话感到羞愧。
来往的客人们被这女孩的爽快逗笑,一起盯着画布,等着她接下来的表演。
“在一望无尽的海洋中,生活着各种美丽的小鱼。”南艾晴边说,边画出各种小鱼的形状,在灯光的作用下,这几条小鱼仿佛有了生命般,在海中游荡,“这些鱼儿太美丽了,所以它们从来不会去注意那些丑陋的鱼儿。”艾晴的手轻轻一挥,一切都归零,接着,一条毫无特色的小丑鱼孤单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它们从未被人重视,以至于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可是,大海没有忘记。
日月轮换,黑夜与白天相交出现,海浪高高飞起,它看着在自己身下躲避着的小丑鱼,对它们说‘如果你们愿意走出来,我会给你们一个美丽的外表’,可是小丑鱼们还是不敢离开礁石丛,大海终于明白,让它们不敢离开礁石丛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们不够美丽,而是,不够坚强。”
南艾晴说到这里,台下的齐文智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的,前几天南艾晴让他去调查这次舞会受邀人家不起眼的孩子,他确实查到了几个,但是在给他们做工作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费劲,那些孩子根本就不愿意让他们帮忙设计形象,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南艾晴出现了……
回忆到此结束,画面又回到现在,南艾晴手掌一挥,大海开始变得恐怖,“大海本来想给这些小丑鱼们做些心理治疗,可是它突然想起,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它开始咆哮,它拍打着手臂,激起海浪,旋转着身子,引发海啸,它对那些小丑鱼们说,如果你们不出来,我就卷走这片礁石,让你们无处可躲……”
没错。齐文智双手抱胸,点点头,南艾晴那时候确实说了类似的话,她说,如果你们不配合我的话,我就把你们的弱点告诉全世界,你们所担心的所自卑的东西就再也无法隐藏了,但是,如果你们愿意试一试的话……
“我会让整个世界对你们刮目相待。”
四
全场灯光突然全灭,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吱嘎——”会场的大门被轻轻推开,当灯光再次聚焦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在会场的门口,一支乐队,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而这乐队的组成人,便是南艾晴找到的那几个,不起眼的孩子。
小提琴,大提琴,手风琴,这几个平凡到让自己的父母都忘记了的孩子,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乐器,看着熟悉的脸庞,慢慢拨响了琴弦。
第三号勃兰登堡协奏曲,这是韩允选择的曲子,他虽然穿着正式的西装,但衣袖被挽起到胳膊肘,完全是一副我行我素的音乐天才形象。
齐文智看着这支乐队,眼角有微微的泪光,正在拉大提琴的,是被自己哥哥称为‘肥宅’而不愿意出门的弟弟,拉小提琴的,是因为身高太矮而被同学嘲笑的学姐,抱着手风琴的,是那个躲了他好几天最后被南艾晴炸出来的长得像女孩的男孩,这几个被遗忘了的孩子,此时就站在这里,眼神坚定而决然,虽然能看出他们脸上的恐惧,但不知道为什么,却都没有退缩。
当然了,最让人移不开眼神的,还要属我们的韩允社员,那眼神那动作,自然得让人看不出他正在演奏的,其实是一把玩具小提琴。
在大家被这乐队吸引的时候,郑安响小心翼翼地挪到南艾晴身边,低声问:“这几个不是你说的无特色的孩子吗?我看他们乐器玩得很厉害嘛!”
“假的。”南艾晴挥挥手,“韩允家做的,看起来是真的乐器,其实里面放着的是录放机,为了能放出真实演奏的声音,他家的设计师可是熬了好几个通宵呢!啊对了,还要请你把加班费结一下谢谢。”
“不要脸。”郑安响送给她一个白眼。
“这玩具乐器是要拿出去卖的,利益分成的时候你占额最高的好吗?”南艾晴也回给他一个白眼。
“还有什么需要钱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这句话说完,郑安响终于笑了,已经无所谓了,即使她们没有完成校方下达的任务,他也决定要保住这个社团,他忽然觉得有点可惜啊,可惜自己早出生了几年,如果他和艾晴他们一样大的话,如果他能在那个年纪遇到这样一群同伴,那么他的人生一定会大不一样吧!他是不是也会成为有奋斗目标的人呢?
“跳舞吧。”南艾晴突然开口,“纪念我们第一次的正式合作。”
“嗯?”郑安响一愣,有点犹豫,“好是好,不过我不……”接下来的话,他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南艾晴拽进了舞池总,悠扬的音乐盖住了他原本想要说的话,他是想说……他不会跳舞啊。
“哎呀!你是傻吗你!把我鞋子踩掉了呀!”所以,舞池中,很快就飘起了南艾晴暴怒的吼声。
此时,被遗忘了的双胞胎姐妹花,手里拖着的葡萄酒早已没方才那种醇香了,她们看着舞池中大骂股东的造型社社长,恍若之中,仿佛看到了那个她们一直崇拜着的人——当年品酒社的女社长,如今叱咤华尔街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