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坐在满地水晶碎片中，等来了妈妈失望的目光。

「真能惹事，老于，我后悔把她接回来了。」

「唉，别这样说，我们于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大不了把她送去寄宿学校，眼不见为净。」

我的脑中「嗡」地一阵鸣响。

少女白絮死在爸爸妈妈当面商量把她赶出家门的这一刻，只不过含着一口不甘的怨气，想证明这世上还是有人爱她的。

所以在去寄宿学校前的暑假，我恳求爸爸妈妈带我去看一次大海。

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清凉的海风，寂寥的海滩，温暖的日出，营造出一种让人很容易靠近的氛围。

我也想感受一次被爱的滋味，哪怕如梦幻泡影。

他们同意了，但是坚持带上哥哥和姐姐。

当海水包裹住我的那一刻，那口气也散了。

「海上的浪花开呀，我才到海边来。

「原来嘛你也爱浪花，才到海边来。

「啦啦啦啦……」

耳边飘来纯稚的歌声。

我努力张开眼皮。

刺目的阳光下，一个黑乎乎的大块头在我眼前乱晃。

「咦，小美人鱼？」

大块头把我提溜起来，抡到肩上。

「啦啦啦啦……」

他乐呵呵地跑起来，肩膀顶得我的肚子生疼。

我呕出一大口海水，再次晕死过去。

「你这蠢孩子，你说你捡个小鱼小虾也就算了，这回捡个人回来。

「还好这小姑娘没事，再有下回，我要把你屁股打烂！」

黑暗中，一个泼辣的女声炸响。

「哎呦！疼，疼，不敢了，木木再也不敢了！」明明是成熟的青年音，却透着一股憨气。

「妈妈，小美人鱼怎么还没醒啊？」

女人无奈道：「什么小美人鱼，这是个小姑娘。」

傻里傻气的声音追问：「哦，那她怎么从海里飘过来呀？」

女人放缓了语调：「可怜见的，估计是遇到海难了，你爸去报警了，希望能早点找到她的家人。」

睁开眼，是纯白的病房。

病床边守着一个中年女人，旁边缩着一个黑黑壮壮却满脸傻气的大块头。

傻大个和我对上眼，眼睛一瞬亮了。

「妈妈，贝贝醒了！」

女人回头轻拍他一下。

「木木，别乱给人取绰号，人家有自己的名字。」

「那她叫什么？」

「这……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友善地看着我。

我呆呆地盯着他们，不发一言。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尴尬。

傻大个试探朝我喊一声。

「贝贝。」

我动了动眼珠子。

「是贝壳的贝吗？」

「是宝贝的贝！木木每天都要在海滩上捡宝贝，你是我捡到的最大的宝贝！」

我点点头。

「妈妈你看，贝贝应了，她就叫贝贝！」

傻大个开心地拍起掌。

女人无奈扶额。

「行了，你消停点。」

不管警察再怎么追问，我始终不肯说一个字。

唯有那个叫木木的青年与我说话时，我才会回应几句。

「医生说了，小姑娘估计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这儿出了点问题。」警察比划了一下脑子。

「我们已经把她的信息录入失踪人口库里了，但是找到她的家人还需要一点时间。」

木木蹲在我身前，真诚地握住我的手。

「贝贝，你也傻了吗？

「没关系，我的脑子也有问题，爸爸妈妈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

女人抚了抚木木的脑袋，眼神一阵复杂。

她低声与身边的男人商量。

「峰哥，这小姑娘怪可怜的，要不我们暂时收留她吧。

「木木也很喜欢她，有她陪着，总比他孤零零地到处乱跑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