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妇人
临安城，城郊，废弃住宅。
此处荒废已久，野草丛生，堆在捣衣旁石头坐垫长满了青苔，再往里，半边门倒塌在门槛上，残破的窗口结满了蜘蛛网，腐朽的气息迎面而来。
深处，床上放着的尸体不见半点血肉仅剩骸骨，一道虚影在屋子四周不安的游走，时不时投向门口，目光里满是期待。
那道虚影便是前日在临安城内碰见的妇人，虽隔了一日，犹感度日如年，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日所赐的符纸。
仙师，真会出现吗？
我这副样子还能撑多久，还能等到仙师吗？
仙师大人日理万机，我一介民妇，萍水相逢，或许大人早已忘记了。
妇人暗暗默念，心底百味陈杂，低头看了一眼更加透明的躯体，似乎一阵风雨便能将她吹散。
能得到陆云野的许诺已是万分感激，她无可回报，怎敢奢求其他？
今生不能再见幺儿一面，但愿仙师大人能将他从恶人手中解脱，我方家世代安安分分做人，死也不能助纣为虐。
沙沙沙！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白皙的手掌推开半扇门，尘土飞扬。
自她母子二人去世之后，鲜有人至，妇人下意识的往门后靠了靠，透过门缝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心头大喜：
“仙师！”
陆云野将背上的麻袋徐徐张开，袋子里那具尸体千疮百孔，大大小小虫子撕咬的洞孔，已然看不出原本模样。
哪知那妇人见了尸体，打量一遍，眼睛始终停留在那双破烂的草鞋上，透明的双手轻轻摩擦，似乎在感受余温。
这双鞋，是她亲手给儿子做的，扑在上面，眼泪簌簌而下。
幺儿穿新鞋时的喜悦犹在眼前。
无声胜有声。
许久，那妇人收敛哽咽，朝着陆云野沉重的磕头：“仙师恩德，民妇无以为报，来生当牛做马再报。”
“敢问仙师名讳，民妇有生之时，试试祈念仙师，祈祷平安。”
陆云野没有避开这一跪，伸手虚托起老妇人，道：“在下陆云野，尘世心结已了，你且去吧，你母子二人的遗骸，我会叫人安排妥当。”
说罢，陆云野缓缓走出庭院，此间事已了，是当留给空间母子二人做最后的告别。
那妇人见陆云野离开，一步一拜，直至九十九步，含泪感念：“民妇祈愿仙师，洪福齐天，逢凶化吉。”
陆云野回到驿站之后，便让“嗅探”吴喜庆着手安排妇人母子后事。
“嘀嗒！”
静谧的房间里，汗水滴落的声响，犹在耳边回荡。
此刻，陆云野盘腿而坐，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凝聚成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沉重跌落。
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扭曲，紧咬着牙关，鼻尖的呼吸越加沉重。
体内。
三条经脉的灵气盈盈如水，已然溢出，蜀山心法悄然运转，引导灵气发了疯似的向第四条经脉冲击。
每一次冲击如同一根根针在刺，势必要把经脉捅一个洞。
“给我破！”
陆云野紧咬牙关，沉重的低喝，三条经脉凝聚的灵气更加实质，猛地冲击！
“成了！”
揪心之痛的一瞬间，灵气撕破了一道口子，猛兽般疯狂的涌入，直至完全打通第四条经脉！
细小的经脉在灵气的冲击下，渐渐变得宽阔，稳固，那股胀痛感在灵气的浸染下，逐渐消失。
随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澎湃！
灵脉境第四重，自然而然地突破。
片刻休养后，轻轻握着拳头，咯咯作响！
“好纯净的感觉。”
陆云野仔细的端详那块拾起的“玉石”，握在手里冰冰凉凉，似玉非玉的触觉。
从骨棒中掉落，它却没有沾染任何的血煞之气。
要知道那骨棒是护法的武器，又有血煞符文加持，换做寻常东西，势必沾染些许血气，就如一块石头放在污水中，纵然没有长青苔，也会带有一定的气气味。
何况，骨棒爆裂的威力非同寻常，而它却能完好无损的留下来。
着实令人惊讶。
此物绝非寻常物，只是他见识有限，不能识得罢了。
而他之所以有胆子单枪匹马杀上门，也非鲁莽，而是对于血仆的操控者的实力有大概的认知。
血仆由血蛊虫王操控，那日所见的血仆实力仅仅是淬体境三重而已，且血仆吸食凡人之血。
修习邪道妖法，修为境界越高，对血液的要求越高，灵脉境五重以上的妖人，即便再多吸食凡人之血，境界修为的增长近乎微乎其微。
若非血仆全然无痛感，对付他，只需两个回合罢了。
由此，陆云野便判断出操控者的实力最多是灵脉境四重，以他灵脉境三重的实力再配合“木妖之符”，有把握将对方的灵气耗尽。
【木妖之符：坚韧不拔】
【额外增益：生生不息（强化修复能力与灵气回复速度）】
只是让他没想到，这炼血堂的护法颇有几分手段，竟然不惜自爆兵刃逃生。
事后，那药童也被陆云野一刀斩杀，用剑气毁了其他血仆。
药童助纣为虐，死不足惜，这般行径之人，陆云野自然不会怜悯，若是饶了他，谁放过了那些被炼成血仆的可怜人？
炼血堂，正如其名。
以“血”为修行基础的宗门，吸食“血”来增强修为境界。
无论是人或妖或兽，凡是鲜血，即为修行之源，借此增进修为，尤其是修为境界越高的血，对他们而言，更是一大补药！
故此，即便得知陆云野是灵脉境之时，护法不仅毫无怯意，而是癫狂！
那药童知之甚少，所述大多是炼血堂最基本的东西，并不知道炼血堂在此处的目的如何。
炼血堂在各个地方都有驻点，因此在临安县存在分堂，并没有什么稀奇。
“还是得抓紧时间提升实力，青云山的妖王已入境，堪比人族灵海境境界。”
“炼血堂堂主实力不可知，护法灵脉境，副堂主、堂主的实力之强不弱，也可能达到了灵海境。”
灵海境与灵脉境仅有一字之差，所展现的力量宛若天堑之别。
灵脉境以经脉为基，调用灵气需载体，如灵气附着于剑，能大幅度提升威力。
灵海境则不同，九条经脉灵气归于丹田，灵气外放无需载体，杀人于无形。
陆云野喃喃自语，想到自己的金手指，眉间愁容瞬展。
斩杀妖魔，获得神符，不仅能获得能力属性加成，还有经验值的“聚灵符”。
陆云野喃喃自语，长叹了口气之后，翻动嗅探记载的册子：
逢三十，河妖上岸，刘、杨两村，以童男童女祭拜之，否则河水侵袭，村民皆入鱼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