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陈雯雯的悲伤
赵孟华认得出玩偶上的标签，在玩偶界颇具名气的一家位于日本东京百年老店的独有标签，风格独特，被日本传统玩偶的老古董排斥的同时，在热爱时尚的年轻人里面口口相传，小有名气。
陈雯雯就很喜欢这家店铺的玩偶，但是这家店铺生意做的不大，没有跨国邮寄之类的服务。
在表白前夕，他联系过在日本从事代购生意的朋友问问能不能帮自己购买一个。
表白成功的时候一并送给陈雯雯，既对女朋友显示出自己的细致周到，又是一件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珍贵礼物。
不过专业的朋友遗憾的表示没有办法帮赵孟华代购了。
因为最近这家老店出了变故，本代当家人去世了不说，还招惹了日本难缠的极道势力，黑帮人物天天守在店铺门口，赶走每一个想进店的客户。
路明非是从哪里搞来的？
识货的不止赵孟华一个，仕兰中学本身身为当地最有名的私立高中，班级的同学非富即贵，再不济的家里也是有点小钱的程度。
眼界自然还可以，虽然不像赵孟华一般知道店铺目前经营情况，但至于名气都有所耳闻，最主要的是班里的几个漂亮女同学明牌喜欢时常谈起。
漂亮女同学包括苏晓樯、陈雯雯，柳淼淼。
路明非不知道，现在的路明非不知道很正常，以前的路明非居然也不知道。
不知道哪个谁谁谁说过，当你喜欢的女孩跟你乐意分享生活中细枝末节的事情，不至于仅愿讨论夜深人静时候的悲伤，你才算真正认识到她的全部。
女孩的内心世界的大门才算愿意为你敞开一条缝。
陈雯雯以前在路明非面前很少谈及她的爱好。
所以路明非不知道。
不知道再正常不过，他大大咧咧的用双手抱着后脑勺，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其他同学难得的提问。
“哈哈哈，我托朋友买的。”路明非对玩偶的来历含糊其辞。
托朋友买的，在其他同学还在将信将疑的时候，班级的文学社成员已经信了，他们想起了聚会那晚那个锋利无比的妞，盛气凌人的美貌惊艳了在场所有人，座驾更是奢华无比。
这样推来，认识几个有本事的朋友再正常不过。
啧，路神人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失去了陈雯雯这一棵树木，却获得了整片森林，男同学望着聚在路明非课桌旁的两大美女羡慕嫉妒恨。
一个玩偶其实代表不了什么，但一个女生肯收下代表了很多，至少脱离了路人以及同学的范畴，苏晓樯和柳淼淼对于男同学向来保持着极好的分寸。
生日礼物什么的大家都送的祝福除外，其余时候收到爱慕的男生精心准备的礼物的时候，柳淼淼会有礼貌的拒绝。
苏晓樯更为霸气，当场表示家里有矿什么都不缺扬长而去，留下一个个伤心男儿暗自垂泪。
托朋友买的，特意送给我吗？柳淼淼心里有点在意这件事情，路明非难道说平常也会偷偷关注我的喜好吗？记得自己从来没跟他提起过。
“托朋友买的，特意送给我们俩个吗？”苏晓樯把玩偶收起来直截了当的问道。
她没有问出口的话是为啥不单送给我一个，还要送给柳淼淼一个？他们两个私底下很熟悉吗？
苏晓樯狐疑得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当着柳淼淼的面再怎么心直口快也不方便问出来。
路明非注意到了苏晓樯的疑问，反而用奇怪的眼神回望着她。
“淼淼告诉过我一件重要的事情。”路明非语焉不详地提醒道。
“至于你嘛，大金主总要讨好讨好的。”
苏晓樯这才反应过来，俏丽的脸蛋染上红霞，一起坐在诺诺红色法拉利扬长而去的时候路明非有跟她说起过。
她一并想起路明非有人通风报信，唯独自己一个人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当天不得不像条野狗一样仓皇逃窜。
想到丢死人的事情，苏晓樯脸蛋更红了呐呐几声说不出话来。
“人总有狼狈不堪无能无力的时候，只要还能往前走，就算不了什么。”路明非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苏晓樯的脸色柔和下来，是这样的，如果没有这一段时光，自己或许还沉迷在一呼百应的假象中，更重要的是不会真正的认识到路明非。
那道从天而降的光芒，多次把陷入绝境的自己拉出来的光芒。
不过话又说回来，仅仅请客吃了两顿饭，算得上什么大金主，回报救命之恩都嫌廉价，不至于特地还要回送个价值不菲，自己特喜欢的礼物吧。
想到这，苏晓樯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很好。
柳淼淼则对两人打哑谜的问答感到一丝好奇，仿佛一夜之间，路明非和苏晓樯的关系就变得很好。
她一下子对赵孟华爱答不理，甚至公开在小姐妹之间宣布与他决裂，这倒是可以理解，赵孟华和陈雯雯成为一对，苏晓樯爱憎分明。
但对三年来一直不对付的路明非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没事就找他去说话，就有些难以理解。
收了礼物也不方便一下子就转身离去，于是柳淼淼就加入了他们俩个已经偏离开礼物的话题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出乎意料的很融洽，路明非说的话漫无边际，思维跳跃性很大，有时候用词也古古怪怪的，时而文绉绉的，时而硬派的夸张。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断不可留之类的话自然无比张口就来，逗得人忍不住笑出声。
但柳淼淼微微能感受到一种不易察觉的细腻感，路明非似乎在不露声色的关照话题中的每个人。
另一边，陈雯雯收回神色复杂的视线，自己不应该在意的，但看着三人之间融洽的气氛她觉得有种莫名的扎眼。
为什么会有这种胸闷的烦躁感，陈雯雯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收获了想要的感情，但她仍会时常想起杜拉斯《情人》中冰冷生硬的悲伤，如同淅淅沥沥微凉的雨落在心间。
这种被世间疏离的情感浸润着她，当路明非在电影结束一片漆黑又即将亮起明亮的灯火时轻声告白时，所有人都在偷偷嘲笑他。
陈雯雯却心中一动，当少年坦然地把三年来内心的悸动在一败涂地中娓娓道来。
她想到了曾与路明非吐露过的杜拉斯《情人》的叹息，白人少女和华裔大少爷在相遇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世俗断定了分离的结局，那彼此之间的爱有意义吗？
路明非好像跨越了极远的时光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觉得有意义，确乎存在过就有着意义，即使不被任何人认可。
陈雯雯有种错觉，路明非并不是在对着现实的她说出这些告白的话语，在黑暗中他是对着浮光掠影的三年时光一点点抽离出来名为陈雯雯的碎片平淡地诉说着。
再然后平静的少年持着暴怒的剑毫不留情地斩断着自己三年的思念。
陈雯雯却在恍惚间看到一个成长起来的路明非牵起手，把还在嚎啕大哭的路明非拉起来，两人肩并着肩渐行渐远，逐渐融为一体。
路明非重要吗？陈雯雯会告诉自己不重要，赵孟华好吗？她会告诉自己很好。
那自己为什么还会去无法遏制地去想到这些呢？
不重要，很好。不重要的人是三年时光，很好的人也是三年时光，同样是三年时光。
或许陈雯雯想要承认的是越过与赵孟华在一起的快乐，自己才注意到而失去路明非比她想象的更为难受。
或许陈雯雯想要嘲笑自己，将同样的三年时光分为了三六九等。
但她现在都没有想到，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如潮水般涌上来，冲垮了坚硬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