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德里安教授
次日上午,丽晶酒店
九楼行政层VIP餐吧,路明非跟无知村妇全家倾巢出动。叔叔西装笔挺,腆着肚子,教育路明非和路鸣泽来这种高级场所要懂规矩,不要总在餐具上摸来摸去。无知村妇四下顾盼,啧啧赞叹高级酒店就是高级。
“路明非先生?绿茶还是黑茶?”衣冠楚楚的侍者走到桌边,对着落在桌子边缘的路明非发问。
“各沏一壶吧。”路明非都想尝尝。
“喂。”在路明非旁边的路鸣泽推了推他的胳膊,指了指无知村妇的方向,对他努努嘴小声说道:“五星级酒店,很贵的,我妈要生气的。”
“哦,那不要了。”路明非对侍者摆摆手。
叔叔的私房钱也不多了,多少省点。
这茶不喝也罢。
“咳咳,都什么价位啊?”叔叔轻咳几声,把侍者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来,故作不经意的显示出经常出入高级场所的气派。
“对于总统套房的客人全部免费,古德里安教授订的是总统套房。”
侍者一手拂在胸前,轻轻向路明非鞠了一躬,以表达前面自己没说清的歉意。
“那还是各沏一壶。”路明非摆摆手。
另一边,无知村妇对卡塞尔学院肃然起敬,“美国学校真有钱!”
“叮”的一声,直达电梯打开门,花白头发的魁梧老人向着靠窗的桌子大步流星的走来,左边叶胜,右边酒德亚纪,左牵黄右擎苍,俊男美女,威风凛凛,上来二话不说一把上去握路明非的手,“你好,路明非!”
路明非不习惯被人抓住手,只见他一个侧身灵巧的避开了老人伸过来的双手。
“你好,阁下就是古德里安教授吧,承蒙看重,久仰久仰。”
路明非向着那位老人拱手施礼。
旁边的叶胜和酒德亚纪路明非自然是记得,那四舍五入眼前这位老人应该就是亲自邀请他参加面试的古德里安教授。
“这就是你们华夏这边的礼仪吧,久仰久仰。”
古德里安教授也不在意路明非避开他的握手,反而入乡随俗,像模像样学着路明非的姿势也做了一个拱手施礼的动作。
“教授,您中文说的真好。”路明非感受到了古德里安教授洋溢的热情,回赞道。
古德里安教授眼睛一亮,高兴地抓头,“有这么好?我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我们学院全面普及中文,谁都知道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繁荣的地方嘛!”他看着路明非,目光闪闪,一脸拉拢的表情,“加入我们,不需要英语的,全校学生都说中文。”
美国大学说中文,如果单纯是为了他,那未免也太过热情洋溢了点。
路明非面试之后有在网上查了一下卡塞尔学校的信息,能查到的信息不多,中文教育推行倒是有些年头了,连网站上的LOGO都是中英双语的,在美国大学里也算独树一帜,毕竟别人都说母语,就你在自己地盘上还硬说外语也算蝎子拉粑粑独一份的咯。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定是看上我路明非某些东西!
那看上什么了,回顾自己17岁的人生,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反而是衰仔贯穿始终。
星际打得不错,难道美国大学打算特招自己打电竞?
电竞没前途啊,顶尖选手都有露宿街头的,甚至捡别人烟屁股抽。
故意招成绩顶顶差的,然后咔咔咔就算暗箱操作也要弄出一个优秀生模板来,体现在美国教育制度的优越性?
路明非抬眼看到古德里安教授满怀期待的眼神。
满满的善意。
也不像。
排除各种可能,只可能是看重的是我路明非的潜力了。
遥忆当年年少,我路明非在九州初入南荒时也不被人看好,但走到最后又有几人能够并肩。
大器晚成,埋葬了一路的大敌。
嘛,此世的我虽然现在还衰不可言,但潜力这两个字可不好说,按照九州的经验,就算自己不穿回来,假以时日,也能蜕变,化茧成蝶,成为名副其实的男子汉,总不可能莫欺少年衰,莫欺中年衰,莫欺老年衰。
路明非有这种自信,美国大学看来是慧眼识英雄,一眼就从茫茫人海中识得自己这位真英雄。
那没事了。
就在路明非推敲面试的来龙去脉之时。
叔叔见缝插针的挤到路明非前面,握住古德里安教授的手用力摇啊摇。
“久仰,古教授,我是路明非的叔叔。”
“茶来了,路先生,您点的绿茶和黑茶。”
没等古德里安教授回话,侍者托着线条流畅优雅的陶瓷茶盘走了进来,将一壶绿茶、一壶黑茶放在路明非面前,茶壶落在玻璃餐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请慢用。”侍者鞠了一躬,缓身退下。
“吃饭,吃饭。”这倒是提醒到了古德里安教授,“大家边吃边说,听说中国人喜欢在餐桌上谈事情,这样效率高”
叶胜和酒德亚纪一左一右坐在教授身边,一个为教授铺好桌布,一个为教授递上餐具,
古德里安教授左手叉右手刀,气势雄厚,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路明非,显示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路明非先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给旁边的堂弟也倒了一杯,又把两壶茶放在餐桌的玻璃转盘上,轻轻转动,示意教授也尝一下。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鲑鱼卷和鲜榨柠檬汁,纯银的餐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那是相当气派。
古德里安教授采用迂回战术,对着叔叔不停地盛赞路明非在面试中表现出色,左一句路明非是我们学院不可缺少的人才,右一句不愧是名叔出高侄,路明非这么优秀想必离不开良好的家庭教育,叔叔也投桃报李,竖起大拇指说卡塞尔学院一看就知道是美国贵族学校,这规格这水平,把中国大学比了下去,如果路明非能入学,自己这个叔叔也能放心了。
叶胜坐到婶婶旁边,把早就准备好的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婶婶观赏,又拿出相簿来,展示卡塞尔学院的硬件设施,听说中国的家长特别关心学校的基础设备,并认为这是学校的实力体现。
酒德亚纪充当解说员,用清新悦耳的声音一一给婶婶和堂弟介绍,指了指这张照片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婶婶说图书馆修的比行政楼还高,到底是美国大学,体现了学术重于行政的治学氛围;
指了指那张照片,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和音乐厅,堂弟为之倾倒,到底是素质教育,想想高中运动馆和音乐厅,与之比起来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照片上的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座全面翻新的古堡群,神秘与高贵,尽显异域风情,引来没见过大世面的婶婶和堂弟啧啧称赞声。
照片里还有一张是叶胜自己乘着帆板,一马当先,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追逐着海浪,背后千帆竞逐。叶胜说那是学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赛,卡塞尔学院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芝加哥大学。
肃然起敬,卡塞尔学院前面可没听说,也就是今个才涨眼了,芝加哥大学可谓是如雷贯耳,连婶婶这个小城主妇都听说过,全世界排名前十的大学,把清华北大远远甩开,能与芝加哥大学举办联谊的学院,还能连胜三年,不同凡响啊。
餐桌上的气氛可谓十分热烈,像极了相亲现场,小男女还没说啥呢,双方父母就对上眼了,这个恨不得今天就嫁,那个巴不得当天就娶。
路明非慢悠悠为鲑鱼卷洒上柠檬汁,一口吃掉。
饿了。
堂弟路鸣泽也跟着吃了一口鲑鱼卷,柠檬汁洒多了。
酸了。
“教授,我得问一下,贵学院看中我什么?不仅发来邀请函还不远千里亲自前来。”路明非咽下鲑鱼卷,问道。
“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古德里安教授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我们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叶胜和酒德亚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S级血统伟大无需多言,而能在不知觉中驾驭好这等强大而危险的血脉的路明非更了不起。
叔叔和婶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叔叔觉得不放心,小区里天天大喇叭在宣传电信诈骗,虽然觉得美国教授千里迢迢前来诈骗你这个小城吊车尾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们可要说清楚,古教授,可别有什么附加条件,事后得还钱什么的......”
叔叔出于对路明非的关心,特地向经常一起在丽晶酒店喝茶的狐朋狗友打听过,其中有一个被大家膜拜的大手子收了叔叔递过去的中华牌香烟,传授道过去上学可以,千万别跟美国助学机构借钱。
美国助学贷可谓是敲骨吸髓,读四年大学,还一辈子债,堪称现实版的黑奴。
不会是特地骗我们家明非过去,以奖学金的名实行贷款之实,给美国学院打一辈子工,叔叔狐疑得看了看古德里安教授。
被美国大学录取也不无可能,在叔叔眼中对路明非还是有滤镜,我们老路家的仔读个美国大学也不算稀奇。
但每年36000的美金,五尺厚的滤镜也不够啊,叔叔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自衬路明非还没有优秀到这种程度。
“36000美金能买几石大米?”路明非转头问还在大口吃鲑鱼卷的堂弟。
“我算算。”堂弟路鸣泽费力的咽下鲑鱼卷,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一石大米一百斤,换算下来是600多石大米吧。”
每年送600多石大米。
这下轮到路明非倒吸一口冷气,美国大学确实有钱,尊敬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奖学金就是奖学金,奖励他的优秀,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古德里安教授义正词严,深怕路明非被吓跑了。
“路明非从小到大别说奖学金了,连朵小红花都没有得过。”无知村妇快人快语。
“嗯,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微不足道的原因,路明非的父母呢,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这也是奖学金以及录取考量的标准之一。”
父母?哦哦哦哦,活着,确实还活着,也将五六七八年没露过面吧。
路明非咋一听到父母这个词,楞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父母双亡呢,班级里有同学曾经这样暗戳戳说过,不然21世纪了,哪家父母五六七八年连个面都不露,要是亲生的,不应该啊。
路明非的床头柜里面郑重其事的好好保存在三封信,用牛皮纸包起来,摸上去薄薄的,看得出来会时不时拿出来细读一番。路明非也拿起来看过,尽写着保重身体啊好好学习之类千篇一律的废话,实在是敷衍。
“他们其实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瞟了一眼路明非面无表情,“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是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哦,对了,还有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面前。照片上是夏天的花园,远处依稀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路明非瞅了瞅,陌生的靓男美女,陌生到从脑海中翻了翻,都难以找到这对男女的样貌,只有两张模糊的脸,一张脸写着父亲两个加粗的宋体字,一张写着母亲,远不如陈雯雯来的印象深刻,甚至不如苏晓樯,至少这两位祖龙村时,路明非时不时还会跟萧晨提起。
古德里安教授又递过一封信,信很简短,是打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即将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乔薇尼。
“如果不能亲口说,那就不用说了,也不是非听不可。”
路明非读完这封信,把信扔在桌上,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