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更衣
你推了推易遇，劝他道：“快去洗澡吧。”
易遇牵着你的手，犹豫地问你：“……难得见到你，能陪陪我吗？”
你反握住易遇的手，点头：“好。”
易遇见你同意，眼睛里的开心藏不住地显现出来：“可是让你陪我去沐浴，你会不会觉得太累？”
“我也想多陪你一会儿，因为宫门落锁前，我就得回宫了……”你虽然不想破坏气氛，但还是跟他说了实话。
易遇流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落寞，低声问你：“宫门还是亥时落锁吗？”
你摇头：“现在是戌时落锁了。”
易遇垂下眼睫：“好……”
娄娄站在门口，看见你跟着易遇一起出了房门准备往浴室去，惊讶地赶紧拦着你：“郡主，可不行！您忘了您之前差点小产了！”
“……娄娄，你想什么呢？！”你脸忽然滚烫，“我只是……”
易遇对娄娄诚恳道：“我只是想让她坐在旁边陪我一会儿，不会失了分寸。”
娄娄狐疑地看向你：“六殿下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郡主心里没数。”
“哪有？我怎么会没数！”你反抗道。
易遇轻勾了一下嘴角：“我不从就是了。”
娄娄：“那六殿下你可要严防死守哦。”
易遇：“嗯，保证固若金汤，安如磐石。”
你气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这么内敛矜持的人，被你们说成什么豺狼虎豹了？！”
易遇看你气得跳脚，“噗嗤”轻笑，拉起你的手，对你说：“没有人那么说你。走吧，虽然现在还未入冬，但我也不想洗凉水澡。”
说着，易遇与你十指紧扣，拉着去了浴室。
小院的浴室是独立一间，窗户半开着，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
你趁着易遇脱轻甲时，撩起袖子试了试水温。水微微有些烫，你便低头搅了搅，又撩了撩。
一抬头，却发现易遇只穿了里衣倚着屏风专注地在看你。
“你不过来洗澡，站那儿干什么？”你从水中收回手，拿起旁边的白巾擦了擦。
易遇突然说：“好像从我认识你时，你就很喜欢穿缃色的裙子。”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点头道：“嗯，我喜欢这个颜色。”
“它和你很相衬，”易遇望着你淡淡地说，“也很适合此时这窗景。”
你被他说得有些纳闷，回头看向窗外，红了叶的槭树刚好探出两枝，不远处枯黄的竹篱之后是教坊椒色的围墙，围墙上空一片蓝天无遮无挡，有白云团团如小羊排队，没有风做的牧羊人在驱赶。
如此美景，让你不由得勾起嘴角，天高云淡，秋风送爽，许久没有这般舒适的心境了。
你收回视线有点羞赧地对易遇说：“快洗澡吧。”
易遇从旁边搬了个竹椅放在浴桶边：“你就坐这儿陪我，好不好？”
你走到易遇身边，伸手握住他的衣襟：“殿下需要不需要我帮您宽衣啊？”
易遇知道你是故意的，他的嘴唇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先生，学生怎么不知‘矜持内敛’是这么解释的？”
“殿下在洛阳时可是让我帮忙更衣的，那时的楠儿可以，今天的我就不行了吗？”你说。
易遇听你旧事重提，苦笑道：“哪有不行，只是怕你累到。”
“脱件衣服能累到什么？”你嗔怪地说着，双手分开易遇的衣襟，又绕到他背后帮他把衣衫脱了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你抱着衣衫走到屏风外，将它挂在了衣架上。
你想了想，也脱了自己的外衫，挂在了易遇的衣服旁。
等你回到里间，易遇已经泡入了温热的水中，他靠在桶壁上，双手搭在桶沿，疲惫地闭着眼睛，黑色的头发在水里柔柔地散着，纤长的睫毛挂着水汽，点滴晶莹。
你不说话，而是静静走到他身后，挽起袖子，用山茶油和侧柏叶轻柔地帮他洗起了头发。
易遇的头发软软的，你的手指顺过他的发丝，慢慢帮他按摩。
他握住你的手，睁眼望着你说：“你坐在一边陪我就好，我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你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你睡你的就好。”
易遇没有再阻止你，而是放开你的手，老老实实地重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你就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沉而均匀。
你想着，他若不是疲倦到了极限，是绝不会放弃和你相伴闲聊的机会的。
这么一想，你忽而觉得万分心疼。
帮他洗好头发，你又摸了摸水温，温度很好。你又去关上窗户，不让外面的秋风再吹进来。
接着，你坐到竹椅上静静地陪他。
教坊的杂役每过一段时间会进来添一次热水，易遇看来是真的累坏了，即使添水时有些吵闹，他也没有醒。
易遇就这样一直睡到了夕阳西下，而你就静静地等着。你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时间就这么停下来就好了。
在天边亮起第一颗启明星时，易遇才朦胧地醒过来。
窗外黑了天，杂役在添热水时给小浴室里掌了灯。此时灯影摇曳，伴着氤氲的水汽，屋内气氛旖旎。
易遇趴在浴桶沿边看着你。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竹椅上昏昏睡着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巧的鼻尖有点红，一溜口水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挂在嘴角，而你浑然不知。
易遇小心地从水里走出来，他拿起巾帕擦干身体，又将娄娄早早准备好的长衫穿上，擦干头发，梳好绾在冠中，又对着铜镜刮干净了脸上的胡茬。
待仪容收拾妥当，他才回到你身边，蹲下身笑着用拇指擦掉你的口水。
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揉揉眼，哼唧道：“嗯？我睡着了？”
易遇弯着眯成缝儿的眼睛，笑着对你说：“先生的睡相真是有趣。”
“啊？什么睡相？”你坐直身子，眨着眼睛问他。
易遇促狭地指了指你的嘴角。
你一愣，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边：“我睡得流口水了？”
易遇点头：“嗯。”
“啊啊啊！好丢人！”你看着此时已经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完全恢复翩翩公子模样的易遇，一瞬间尴尬得满脸通红。
易遇见你一副仓皇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更浓，眼角也更弯了，甚至他还轻轻笑出了声。
你握紧拳头砸到易遇胸口：“好呀你，几个月不见，敢笑话本先生了？长本事了？”
易遇任由你砸了他几拳，接着握紧你的手腕：“先生先别生气，陪我去吃点东西吧？之前还不觉得饿，或许是泡澡的原因，现在已经饿得有些脱力。”
你一听易遇这么说，这才想起你们二人都还没有用晚饭。
“嗯嗯。我这就叫娄娄去准备饭菜。”你说。
易遇点头：“那吃饭的时候，先生能跟我细说一下，娄娄在离开西蜀时说的事吗？”
你的心“咯噔”地顿了一下：“娄娄说的什么事？”
易遇垂眸望着你的眼睛：“你的……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