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剑名莫忘
又过两日，欧冶夫人把方洛尘叫到铁匠铺，收敛起平日里的嬉笑神色，郑重其事地从暗处取出一个古朴剑匣，缓缓道：
“小尘，你且来瞧瞧这把剑。”
方洛尘闻言，上前几步，轻轻揭开剑匣之盖，刹那间，一股寒气迎面扑来，令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匣中躺着的，竟是一柄通体雪白、寒光闪闪的长剑，即便相隔数尺，那凛冽之气仍让人心生寒意，仿佛能穿透肌肤，直抵骨髓。
他小心翼翼地将剑取出，手腕轻抖，剑尖划破空气，室内顿时剑气四溢，锋芒毕露。
方洛尘目光一转，瞥见旁边铁案上静置着一把沉重的铁锤，心念一动，剑锋随意一挥。
只听“嚓”的一声轻响，那铁锤竟被一分为二，断面平整如镜，而剑身则毫发无损，依旧光洁如新。
“欧冶夫人先生，好剑呀！”
方洛尘赞叹不已，眼中闪烁着惊异与欣喜。
“呸，你才好贱，你这个不懂珍惜的败家子！”
欧冶夫人心疼地拾起那被一分为二的铁锤，眼中满是不舍。
方洛尘懒得搭理他的小气，心中更关心的是这剑的来历：
“此剑是从何处而来？”
欧冶夫人轻叹一声：
“此剑乃是将少帅当年所使用的芦叶枪熔炼后，重新铸就而成。”
少帅，自是指杨过之二子杨惊天。
方洛尘闻言，沉默片刻，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的长剑，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此事，师父可知情？”
“这剑，正是里长亲手交予我的。他跟我说，以其放在他那里触景伤情，不如给你了。小尘呀，里长虽然平时不说，但心里早已将你视为亲人。你日后定要善加利用此剑，切莫行差踏错，令里长心寒。”
欧冶夫人语重心长，言辞间满是对方洛尘的期望与叮嘱。
方洛尘心里一阵感动：
“这剑，以后就叫莫忘。”
欧冶夫人笑了笑：
“你小子倒也直接，还望你真的莫忘今日的一切。”
……
听说方洛尘要走，整个村落蔓延着一种莫名的伤感。
这几年来，方洛尘给桃源村添加了一份特别的活力。
他个性洒脱乐于助人不说，关键是博闻强识，时常有很多新鲜的主意，不仅制作了各种实用的小玩意，也常在晚上大家耕作之余，说些传奇故事唱点小曲，带领众人穿梭于光怪陆离的世界，忘却白日劳苦，沉醉于无限遐想之中。
更有甚者，他奇思妙想，将古墓美女拳法加以改良成轻柔的舞蹈，使之更加适合村中长辈练习。
于是，每天晚上，在练武场上，大婶大妈们身姿矫健，随着他优化的拳法翩翩起舞。这些无缘武道的老人们，也能在这份独特的运动中强健体魄，享受生命的欢愉。
而且方洛尘常在旁边伴奏，唱什么他老家的小曲，诸如：
“苍茫天涯是我的爱，绵绵山下花正开……”、“只身走过多少的岁月，看惯刀光照亮过黑夜……”。
虽有学究老者笑其词句粗犷鄙陋，却也不由自主地被那魔性的曲调所吸引，随着节奏轻轻摇摆，沉醉其中，忘却了高雅与世俗的界限。
故而，当离别的消息传来，村民们心中皆生不舍。
但也知道他非池中之物，必然要下山去龙腾虎跃。
于是，众人齐心协力，于当夜筹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篝火烧烤晚宴，以此作为送别之礼。
火光冲天，全村老少，无一不至，围炉而坐。
杨过今日还不顾自己年迈，特地离开古墓深入山林，猎来一只梅花鹿，来给方洛尘送行，寓意着逐鹿天下的好彩头。
鹿肉在火焰的舔舐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诸人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欧冶夫人也搬出自己藏了十几年的山中老酿，方洛尘这辈子还没喝过酒，但想知此行之后，江湖路远，结交豪杰，免不了酒桌较量，于是毅然举杯，让那醇厚的酒液滑过喉间。
初尝之下，甘甜如蜜，殊不知其后劲汹涌。
方洛尘的这副身体也没经历过后世高度酒的锻炼，未几便已有些微醺，心神开始飘忽。
他目光掠过篝火前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杨过须发皆白，尽显岁月沧桑；郭念亦是满头银丝，风采依旧却难掩时光痕迹。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人世间最是无情，不许英雄见白头，昔日的风云人物，曾经的佳人之后，皆被岁月残忍地刻下了印记。
再念及平日里他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而今自己却要孤身远行，一股离愁别绪油然而生，轻声唱道：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远离那些许久不懂的悲哀。想让你忘却愁绪，忘记关怀……”
唱得郭念忆起与杨惊天共度的悠悠岁月，眼眶不禁泛红；
唱得杨过则回想起与小龙女那十六年分离的苦楚，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此情此景，真堪称是男默女泪。
再往后，方洛尘彻底放飞自我，逐一与村民们话别，不论年龄长幼，皆以兄弟相称。
那份洒脱与不羁，让杨过不由想起年少的自己，心中甚是感慨，悠悠岁月，不知觉中已经过去快一百年了。
幸好方洛尘已有内功根基，强行按下跟杨过划拳喝酒的冲动。
否则喊起五、十、十五……杨过不得觉得是在讥讽他只有一只手呀。
……
次日清晨，曙光初破，方洛尘自沉睡中缓缓苏醒。
他还带着一丝酒意，一时觉得甚是迷茫，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他侧首一望，但见杨瑶琴依偎于床边沉睡，发丝轻垂，容颜温婉，甚是可人。
此情此景，令他心头猛地一紧。
赶忙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现衣服穿着完整，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那块巨石方才落地。
恰在此时，杨瑶琴亦从梦乡中悠悠醒来，眸光流转，见方洛尘面露迷茫之色，不禁掩口轻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
“小师弟，你终于醒啦？”
方洛尘愣了愣神，麻木地点了点头，心中疑云未散，脱口问道：
“你怎会在此处？”
杨瑶琴笑靥如花，解释道：
“娘亲见你昨夜酒醉，唯恐你夜半起来不慎磕碰到，便遣我来此照顾你。”
方洛尘闻言，心中稍安，却又忽生忧虑，喃喃问道：
“那……我昨晚可曾胡言乱语？”
杨瑶琴眼眸一闪，笑道：
“你都忘了吗，你又唱又跳，还讲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