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家小弟初长成
唐斩用干瘦的身体，死死压住狍子，等到这家伙彻底没了动静，他才完全放松下来，
这一松可倒好，被压制的肺痨立刻发作，带来阵阵剧痛，
这种痛感，好似将火炭塞到了肺里，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带来火烧火燎的感觉。
“咳咳咳~！”
唐斩趴在狍子尸体上，疯狂的咳嗽着，似乎要将肺咳出来，
急促的咳嗽声，在持续了好一阵子后，才慢慢消失。
他撑着地爬了起来，呼吸渐渐归于平静，肺部的疼痛感同步消失，
只是胸口，依旧有些沉闷，呼吸不太顺畅。
“这样不太行啊，痨病减轻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彻底祛除，还得多炼。”
唐斩心里明白，《八段锦》的确对痨病有效果，但可惜他只是入门的境界，
若是真要完全治愈痨病，估摸着要到小成以后的境界，
也就是说，他还需要炼化更多的血肉，才能解决身上的麻烦。
“看来以后赶山这种事情，必须要多做了。”
唐斩默默做好计划，准备将这次收获的傻狍子，带回家当做食物，
保证自己和二姐，不会日常饿肚子。
突破《八段锦》小成，需要的血肉就等到明天了，再来山上慢慢找。
确定好目标，他这才站起身，抓住狍子的前后蹄掂量了一番。
不错，这份量不轻，够吃上几天了。
“要是拿去卖，估计能换来不少的铜板，光是这皮子，就能值不少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砀山镇里不少的当铺，杂货店等等地方，都收山珍皮货，
尽管这些年世道动荡，百姓们过的越来越苦，
可那些铺子的生意，却反倒是更红火了，地主豪绅们就好这一口。
“现在天色已晚，想卖也没时间，先回家让二姐炖肉，卖皮子赶山什么的明天再说。”
唐斩没有贪心，继续在砀山赶山，
尽管他有着极佳的耐力和力量，可夜晚的砀山，危险程度不是白天能比的，
傻狍子身上飘散的血腥味，就像是黑夜里的烛火，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山间猛兽。
嗷呜~！
忽然，附近的山中传来狼嚎。
唐斩心中一紧，没有丝毫的犹豫，扛上傻狍子就往山下跑。
就在他离开后没多久，沾染狍子血的土地周围，冒出了十来个绿油油的眼睛，
朱家村口。
唐斩半眯着眼睛，往村里望了望，确定没人后，才扛着狍子往家赶。
朱家村这种乡下地方，人都有着朴实的狡诈，
若是知道，他赶山扛回来只傻狍子，免不了有人过来讨吃。
来的要是朱酒叔，那给就给了没什么大不了，要来的是村里那些最熟悉的陌生人，唐斩绝不会给一块肉，
但这样一来就容易得罪人，他和二姐作为村里的外姓，得罪的人太多很多事情就会麻烦。
村正和胥吏之类的小官可都信朱，有人想要恶心唐斩和二姐不要太容易，
所以还是尽可能，别让人看见为好。
走在路上，唐斩身心舒畅，只感觉肩上扛着的，不是什么傻狍子，而是一顿美餐，一吊铜钱。
果然想要过的好，还得金手指发力，几个时辰以前的晌午，他还在牙酸吃饭，纠结痨病，
转眼的功夫，生活就有了起色，起码现在的朱家村里，除了地主朱富家外，吃的肯定都没他好。
想到吃，唐斩都感觉唇齿生津，
都说狍子肉美味，这次倒要看看，到底有多美味！
推开院门，里面空无一人，二姐还是没回来。
“洗衣服这么晚吗？”
带着心中的疑惑，唐斩将狍子放到了屋里，接着就开始处理猎物。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外面月亮高照，
屋里的唐斩也终于，靠着菜刀和柴刀助力，将狍子分成了一块块的肉。
由于是这只狍子还没长大，所以骨肉并不多，大概只有个二三十斤重，
用来炼化的话还稍微有些不够，要是用来吃的话刚刚好。
简单拿水洗肉，唐斩想着去去血水，一会好煮，
嘎吱，院门忽然响了。
“小弟，小弟，你看二姐从地里捡了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唐丽佯装高兴的举起个布袋，说道：
“地里有好多粟米，等会姐给你熬粥喝。”
尽管其说的好听，可唐斩却在屋里看的真切，
那个布口袋，不过只有孩童的半个拳头大小，
估计就算是煮出来粥，都不够一个人吃的。
显然，这是唐丽故意所说，为的就是安抚自家小弟的情绪。
唐斩对此也不奇怪，记忆中对方就是这样一个人，宁可自己挨饿干活，也不愿意让弟弟少吃一顿。
说话间，二姐唐丽放下木盆，没有片刻的休息，就开始烧火做饭，
月光下的她，瘦小而又坚韧，红肿溃烂的手指探入冷水中，淘洗着粟米，
若不是眉梢时不时，因为疼痛而抽搐，都会让人觉得她是铁打的。
“唉~！”
唐斩叹了口气，端起装满狍子肉的陶罐，就走了出去。
“小弟，你怎么出来了？晚上冷，别冻咳嗽了，快进去，姐烧好饭给你端过来。”
唐丽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心疼的说道：
“一会啊，小弟你吃就行了，姐在外面吃过了，饱得很不想……”
咕咕咕~！
吃字还没出口，唐丽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唐斩没急着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二姐的肩膀，接着将满满一罐的狍子肉，放在了灶台边上。
“诶，这是什么？”
淡淡的腥味飘出，唐丽好奇的凑过去看，
这时候的唐斩，已经回屋将剥下来的狍子皮，塞到了她的怀里，并缓缓说道：
“今儿我去赶山，咳咳咳，带回来只狍子，今晚咱们吃肉，这皮子你留着，天冷了，赶明儿给自己缝个衣服。”
灶台前的唐丽，看了看手里的皮子，又看了看灶台上的肉，
硬生生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这……这是我家小弟做到的？
她的脑海一片混乱，等稍微反应过来后，赶忙将唐斩死死抓住，
言语激动的说道：
“弟，你……你的病……你的病好了？”
说话间，唐丽的眼角流出泪来。
唐斩见状顿时有些头大，只好点点头，说是馒头有用之类的，将自己的情况解释了一番。
二姐听见后，哭的越发厉害，似乎是要将以前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好啊，太好了，小弟你终于好起来了，你还赶山带回来个狍子，我们家小弟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呜呜呜……”
由不得唐丽不哭，晌午离开家门的时候，
弟弟还是个痨病鬼，自己还为下顿饭发愁，得趴在土里找食吃。
可到了晚上，弟弟不但病好了，晚饭还能吃上肉，这换谁不得高兴的哭出声来。
半个时辰后，
歪歪斜斜的木桌上，罕见的出现了足足三大碗的肉粥，
虽说是肉粥，可碗里面的肉，却比粥要多得多。
二姐唐丽看着桌上的美食，不由得越发的喜悦起来，自打大哥唐寿失踪后，家里还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
“小弟，你本事真不小。”
她看着面前的美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像这种山珍，大哥也没弄到过几次，你居然第一次去就抓到了。”
“运气罢了，咳咳咳，大哥他们的经验比我多，我就是凑巧。”
唐斩说了两句话，就开始习惯性的咳嗽，这具身体痨病多年，咳嗽已经成了习惯，
他倒是不觉得偶尔咳嗽两声有什么，专心干饭，抄起块肉，直接塞到了嘴里，
霎时间，紧致的肉粒在口中回弹，脂肪的芬芳疯狂的袭击着味蕾，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咀嚼，肠胃被迅速填满。
“姐，你也吃，吃完了再煮。”
他没有丝毫的保留，疯狂的大快朵颐。
这次的狍子肉，唐斩拿来给自己和二姐补补身子，
原本要卖的皮子，也准备改成衣服，好让二姐不至于外出冻着。
就是可惜，唐丽过惯了穷日子，一直不舍得吃，老想要做成熏肉储藏起来。
最后，在唐斩的极力劝说下，她才堪堪吃了半碗。
酒足饭饱后，两姐弟舒舒服服的蹲在灶火旁，惬意的烤着火，
家里曾经的丧气劲儿，也随之一扫而空。
“小弟，我想了想，肉咱们留下，那个皮子你还是卖了吧。”
唐丽最终，还是不舍得穿好的。
“没事的二姐，我明天再去赶山，多弄点好货下来，咳咳咳，你就留着这皮子吧，难道你还不信你弟的本事？”
唐斩反问道。
“倒不是这个原因……”
唐丽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将实话说了出来：“我……我借了朱老爷家二百文铜钱，下月得还个二百九十文。”
二百九十文？
听见这个数字，唐斩不由得一愣，家里已经欠了这么多吗？
怪不得二姐，想把皮子卖了，感情是为了还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来得想办法搞钱，不然债主上门就麻烦了。
唐斩没见过朱家老爷的真人，但清楚对方是什么德行，
敢欠钱不还，是真能给你把房子点了的主儿。
“明日赶山争取多找些好货，镇上卖掉还钱。”
唐斩眼中无比的坚毅，既然二姐愿意将此事讲出来，说明是认可了自己，
不再像以前一样，将原身当做个小孩哄，
那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让其失望。
“姐，你放心，有我呢，这笔债收不到你的头上，就交给我吧！”
唐斩看着对方的眼睛，郑重的许下承诺。
“嗯，好！”
唐丽激动的点点头，那种大哥在的时候，家里有顶梁柱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看着小弟的脸，心中有股浓烈的幸福感。
带着这种幸福，两人回屋休息，唐丽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从未有过的踏实。
翌日清晨，天还没大亮，
唐丽便已经习惯性的苏醒，她看着还在打鼾的小弟，默默给对方盖上被子，
推开门，摸黑去地里捡粟米，好能在早上熬粥喝。
等到唐斩醒来，屋外已经太阳高照，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他准备收拾一下去赶山。
忽然院门晃动，唐丽哼着歌在开门，显然心情不错。
唐斩转过头，刚准备问二姐大清早干嘛去了，
就猛地发现一个猥琐的身影，正朝着自家二姐冲来，
那模样，分明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