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邙山深处有火光
大日将垂，红霞满天。
三组人马分别从石场出发。
许应泷带头走的北方大道搜查去往衢江水路一侧。
胡家的家丁领人去了山涧探查。
正经需要上山的，反倒只有陈陌一行。
“最苦最险的差事，反倒是给了我们这人手最少的一班人马。”
领头的快手王明忍不得深叹口气，话语之中满是纠葛。
陈陌倒是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不如说他愿意来，还就是因为有妖怪杀，没有他还不乐意呢。
而按许应泷的说法，目前胡大少爷失踪有三种可能。
一是被家丁门客伙同劳工联手绑票。
二是巡山作乐时深入山岭迷失了方向。
第三嘛...
他没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陈陌一眼。
那幅小人得志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怎么？不是由不得我来管吗？’
虽然他没有出口，但到了这时候大家基本也都门儿清。
第三点，也是陈陌此刻认为可能性最大的。
胡家大少爷是被山岭深处的妖怪给叼去了。
说来这桐江县最近可真不太平，先是吴家口被妖魔血洗，后又是邙山石场遭袭。
若是再加上陈陌打窝捅死的那条大鱼跟八里凼的尸鬼，三月来都有四起恶性事件了。
与妖魔邪祟相关的命案较之以往可谓激增。
到底只是桐江县不得安宁，还是东洲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妖魔邪祟突然猖獗...
这些陈陌都很难弄清。
这般世界的消息太过闭塞，待在桐江县这样一个小地方实在是很难洞悉到什么大的趋势。
...难不成是因为老头子走了的缘故？
在桐江县这小地方，他老人家还能算个人物。
但放眼整个东洲，估摸也就还行啦的水平。
陈陌自认为还挺了解老头儿的，老家伙应该没这般能量才对。
“王哥，已经开始看不太清了。”
“嗯，把火把点上吧。”
浸过油再抹上松明的火把，点起来相当容易。
但他们前往的这条路并不是什么主道，只是平日劳工们上山挖野菜捡蘑菇的小径。
邙山也只是开辟出了一处石场，并不是什么5A风景保护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石板栏杆。
离了开采区，山道植被就逐渐茂密了起来，火把的光芒很难照亮太大的范围。
甚至在点燃火把之后，也不知是有了对比还是因为心理作用。
脚下的路是明了，但山林深处却是显得更加幽暗漆黑。
一行五人稍作整备，便又鼓足勇气继续深入。
按一般情况来说，这胡大少爷自是凶多吉少，放普通百姓身上县衙估计都懒得派人去找。
顶了天也就是修文书一封，让报官者签字画押，表示这事儿官府知道了，会尽力的。
哪能像现在这样黑了天都要上山当巡回猎犬。
但说来幸运又不幸的一点是，这胡大少爷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找着。
因为跟他一起走丢的人太多了，妖怪应该吃不了那么快。
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被找到一部分。
入山一深，道路便开始愈发狭窄。
众人只得变化阵型，摆起一字长蛇阵继续深入。
瘦猴儿打着火把走在最前头开路，闷葫芦摁刀紧随其后，拿着地图的领队王明在最中间方便传达讯息，然后才是陈陌与铁蛋。
至于为什么陈陌这指定大C会在这位置，主要因为食肉的妖怪大都喜欢‘袭尾’。
走在最后的人，反倒比打前锋的要危险。
而陈陌需要随时出刀，拿火把并不方便，这收尾的位置便是落在的铁蛋的头上。
这般阵型之下，陈陌这位置也是视野最好，不论前后都可看得一清二楚。
即便遇到死路需要调转方向，前后配置依旧大差不差。
自己身前这位前任孩子王，在当领队这方面颇有禀赋。
“猴儿，别走太快，小心丢尾。”
“晓得嘞。”
陈陌听着身后有些粗重的气息，回头看了一眼额头冒汗的铁蛋。
他摸摸左手小臂，确定师父留下的短刀并没有什么反应。
“王哥，地图上可有标记什么适合歇息的地方？”
“状态不好？”
“两天没合眼，是有些疲乏。”
带队那名叫王明的快手回头看了一眼陈陌，而后又看了一眼气息明显有些粗重的铁蛋。
略作沉吟后，他点点地图。
“再往前走走吧，地图上标有一处山坳，能藏风躲雨，我们在那里设一处据点将多余物件放下也好轻装上阵。”
“到时你与铁蛋暂且留在那里歇息，我们再往前探探，兴许会有线索。”
这般安排，可以说挑不出啥毛病。
但陈陌却是饶有意味的调笑道：“王哥，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被你看出来了？”
被陈陌挑破，王明也不尴尬。
他似乎也没打算瞒着陈陌，诚然开口。
“老带着弟兄们偷懒也不是个事儿，在衙门里说不上话，恐怕以后这样的活儿还得都归咱们。”
“我听说许应泷那厮不久就要升调，到时他那捕头的位置会空出来。”
“石场这事儿连着惊动了胡员外跟知县，说不定就连斩妖司的林大人都知道了。”
王明越说眼眸兴奋之色越浓。
“如果，我们能立下一功...”
“我记得捕头不是得入境武夫才能担任？”
面对陈陌这瓢冷水，王明并不当回事，罢手道：
“哪儿啊，明面儿上是这规矩，但咱们这地儿哪去找那么多正经武夫，拳脚刀剑耍得像样些就行了。”
“真有那本事的人要么去给大家子当门客过富贵日子，要么就像你这般不愿被管着宁可要个逍遥自在，谁乐意去官府当个被呼来喝去的八钱捕快？”
“再说了，当上捕头后，还有专供练武的俸禄，有了宝药打底，成个入境武夫还不是手拿把掐？”
听着身前之人的侃侃而谈。
‘德不配位必受灾殃。’
陈陌很想把这句话讲出口，但他没有。
借助宝药强行入境，意味着自身无法感知气血运行，几乎可以说是断绝了自行内炼五脏提炼真炁的可能。
除非继续服食大量妖元精血强行填充内在，那么这辈子的武道修为也就定在了入境的那一刻，属于饮鸩止渴的下策。
但...他能做出这般决断，或许反倒是认清了事实也说不定。
自己身前这位前任孩子王，到底是逐渐长成大人了。
捕快那八钱银的口奉，终究还是不够用的。
他在明知这件事水很深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种话，此番心境不是陈陌说几句好话就能了事。
真要说出了口，非但不会被当做金玉良言。
反倒容易被记恨，被说成是不愿帮兄弟忙。
这种事，陈陌上辈子也不是没体验过。
行径之中，陈陌突然抬手摁住王明的肩膀，低声示意道：
“有动静。”
众人心中一凛，皆是摁住刀把随时准备应敌。
但小许过后，陈陌微微皱起眉头，这声音是...
王明回头正打算询问，却又是听开路瘦猴那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
“王哥...前面好像有...人？”
众人顺着瘦猴火把所指看去，赫然发现不远处有一簇火光飘摇。
邙山深处，夜半时分...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