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中
沐家不算孩子，一共二十口人，三个家庭，一个子爵，两个男爵，沐有林就是地位最高的一个，在这林中渡，住了十多年，什么东西都不缺，日子算是富足。
只是林中不好耕种，即使开荒出来，鸟兽不绝，粮食还没长熟，就被各种小动物吃光了。
特别是林中深处，数人合抱的巨木密密麻麻。
即使大火焚烧过去，仅仅是挖满地的大树根，都能把人累个半死！
所以这地儿地是不好开垦的，粮食不多，但肉食很多！
每年都要去城里换取粮食，有时候肉食多了，多换的粮食，还可以拿出来，去酿酒。
他们是军士家庭，江国是有酒水配给的。
一般用于，伤口消毒，但那酒不好喝，有一股子苦味儿。
实际上是因为，江国当年配给的酒水老是被人偷喝，有时候等真要用了，往酒缸里一望，蜘蛛都在里面结网了！
所以江国对军士派遣的酒水，都是故意往苦味里调剂的，苦的人不敢喝，苦的人不愿意喝那最好！
但酿酒技术，本就不是很难，难在提纯，所以国内大贵族，边境贵族，有点家底的，都是自己酿酒的。沐家也是一样，只是沐家地处林中，许多老果树结的果子，味道浓厚，自己酿酒没想到还酿出了名气。
周围人大多都知道，这地儿的桃花酿是一绝，谁都想来蹭上一两口。
如今酒都拿出来了，自然不能让他放回去。
火堆上架起锅来，一群人围着火堆煮起酒来。
等肉汤也煮的差不多了，一群小子早就饿的咕咕叫，放上盐粒，一碗小酱，沾起肉来，一口吞下，油脂在嘴里爆开，鲜嫩多汁。
再饮下一碗美酒，场面顿时喧嚣起来，窗外风雨呼啸，房内遍地酒香，笑声不断。
江生看的直叹气，再看看自家女儿与那沐若兮两人，坐的竟然远了些，对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只能长叹一声，然后把她唤了出去。
“爹爹，干什么啊！”
“瑶瑶，你怎么使起性子来了！”
“是她不好嘛！我就问了一句她就凶我！”
“哎！当别人很在意某件，很普通事儿的时候。说明里面有隐情，就像以前你很在意，别人说你哥哥是江奸一样！”
……
江生不知道，自己的劝解有没有用，但他确实被屋子里热闹的气氛，勾出了馋虫，索性长叹一声，便不往屋里走了，往外面走去。
却看见几个奴隶被酒肉香气吸引，趴在窗口，往屋内望去，被沐有林几声呵斥，像是吓走了一群蟑螂，一个个仓皇而走。
江生看着一群奴隶，仓皇而逃，倒是来了兴趣，踱步，往周围逛去。
这林中渡他还没怎么来过，当年建起来的时候，他都老了，常常闭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反而可以走一遭。
屋外风雨不停，风带着雨像一堵水墙一样，阵阵砸来。
渡口都是木屋，其中以沐家的房屋，最为高大，两层小楼，距离水边较近，有些潮湿，木制地板上满是青苔，泥淋。
房子侧后方，便是一个池塘，里面停着三艘船，一大两小，大的是之前江生他们乘坐的船只，已经搭上了草席，挡住了风雨，小的便是沐家自家的船只。
有些野人进犯时，打不过，就会往河里钻，有了小船，谁钻进河里，谁就等着被一枪捅死吧！
围绕着池塘边，是一排排茅草屋，一个个油头垢面的奴隶，在联排的屋子房檐下忙碌着。
有的坐在屋子下，看着船只，有的在忙着推磨，筛选稻谷，有的妇女坐在一起，拿着苎藤丝，相互学习，编起麻衣来，男人则在编草席，竹筐。
他们长得倒不全是黢黑，有些也看着白净。
有时会说一两句夏语，从摸样与房屋上就可以看出，这些人进入江国的时间长短。
房子大一些，话语中夹杂着几句夏语，长发披散下来，结草环绳，绑在头间，固住头发的便是来江国，时间久一些的野人了，有的甚至已经成了国人。
而房子破落，只是一个茅草屋，头发较短，便是刚加入江国不久的奴隶了。
无论好与不好，至少算是半个自由人，按照江国的叫法，一般叫做上等奴隶，都受沐家管辖，有私产，每年缴纳产出的赋税三分之一给国家，这缴纳的三分之一中一半归的沐家！
江生一家家走过去，明显能看出来，刚到江国的家中还有一些黑气，时间久一些的家里甚至都在产出白气了。
直到走到了一个大屋内，屋内都是一个个围起来的栅栏，一个个野人拴着绳子，坐在地上面露恐惧，几个拿着长矛的江国人，正在看着，他们就是下等奴隶了。
其实下等奴隶江国已经不统计了，或者已经不管了。
因为管不过来，每年各地都有奴隶流入，能沟通的，主动投奔的都可以直接给上等奴隶身份。
有了这身份本地贵族，就可以让他们种地，然后收税，赚钱，奴隶上升到国民还可以给奖励，记录功勋，升爵位。
不能沟通的，本来就是准备，来抢一波，偷一波就走的，进了江国被逮住了，要么死，要么当劳动力，改造成功就成为上等奴隶，改造不成功，就改造一辈子。
江生比较讨厌，不拿人命当人命，但是有个前提是，这人首先不是敌人。
这里黑气也最为重，基本到处都是，江生也不在意，自顾自的一个个消磨过去。
江生一直觉得，国内的统计数据，肯定有问题，如今就看出来了，这沐家下属的奴隶数量快三十多户人了，还大多都是壮劳力。
如果按照沐家一个子爵，两个男爵统治的奴隶来算，那奴隶数量基本都快三千了！
实际上江生对边境上这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边境上的人越多，江国越安全，只是这奴隶上升到国民这一条通道，一直都很难走通。
最大的原因在于，奴隶成为国民后赋税会减少，就代表着领导他的贵族，获得的利润就会减少。
不过走之前，江龙乾倒是告诉了江生一个好消息，就是他想出解决办法了！
就是限制每个贵族，手下的人口数量。
手下必须有一定数量的国人，才能被允许，管理更多的野人。
比如：你手下每多出一个国人，那你就能多管理10个野人奴隶。
当然，这个比例还在计算中，政策也在商讨中。
……
江生站在屋檐下，看了一阵众人忙碌，发觉他们之间似乎，还因为以先来后到，划分出来了阶级，等级，不过不明确，更类似公司里新人和老人的区别。
黑气清扫完毕，江生背着个手，往各家去转了一圈，米面倒是比较少。
但肉食熏的黢黑，每家都放的有一些，衣物各家都有麻衣，只是挂起来没舍得穿，于是他就放心了！
随即踱着步，悠闲的向着林后走去。
一个个泡的发白的尸首，堆积在远处墙边，几个奴隶还在搬运着，往那远处亭子里运，没办法太臭了，像是夏天的一个臭鸡蛋被塞在了被子里，闻一口人都能晕过去。
只是放了一会儿，便有蚊虫密密麻麻的围绕着一群尸首，看的人心惊！
每一个尸首，都被捆的结结实实，有些身上还插了木钉。
钉子自然是，江生用白气附魔过的，既然那黑气三兽怕白气，这些死倒浑身黑气，那必定也会有些怕的。
当然江生也不担心，就算他们真的如那黑气三兽活过来，他也能让他们再死一遍。
几条大狗拴在远处盯着，那一具具尸体垂涎欲滴，时不时对着山里叫几声，只是一看见江生就没了动静。
江生想去试着摸一摸，看看能不能感受到现实的滋味，只是一走近几条狗顿时发出呜咽，江生就罢手了。
那亭子后面便是一竹林，高高的竹子在风中呮呀摇晃，相互碰撞发出，砰砰的声音。
只是一进了竹林中，江生顿时一惊，一个个矮矮的坟堆，在竹林中密密麻麻。
好似地面上生出的浓疮，空气中还有几分尸体腐烂的恶臭，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从一个个坟堆中一点点的向外冒着。
……
林中渡偷跑来的野人很多，每年夏季隔个一周，两周就有野人，从下游钻林子而来，有的时候是半夜，有的时候是白天，即使春秋时期，也都能遇见。
好一点的不反抗的，都能变成上等奴隶，拉到江城能卖给其他贵族，但大多数野人，一看见人就哇哇叫的冲上前来，然后一个个被砍死。
死了的也能换钱，但换的不多，活的才是最好的，只是几十年积攒下来，杀的野人也成百上千了。
刚开始往那林子里一丢，反正半夜就有各种小动物来吃，结果就是小动物，更加多了，蛇虫鼠蚁密密麻麻，被蛇咬死的比被野人杀死的人都多。
所以干脆在那亭子，远处的竹林里，挖个坑埋了！
导致此地堆积的坟堆越来越多，只是让江生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坟堆里，也不断散发着黑气，甚至那些黑气不断往那些尸首里攀爬着。
江生本来想让人，赶紧搬走，却忽的停下了脚步。
只因他看见，无数黑气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坟墓，缓缓旋转。
江生走到近前，坟前石碑明显是新立的，石碑上篆刻着：
“江国英灵，先祖沐水藤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