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镇与炼
那来自大荒村废墟，躲过了岁月侵蚀的灰扑扑陶罐，在符箓金线连接之下，冲出一股纯阳之气，将那遮蔽李家沟的黑影冲出一个难以愈合的洞。
焦黑之木泛起点点荧光，丝丝电光环绕，偶有闷雷乍响，至刚至强涤荡阴气。
尖角冲天的黑牛角弥漫出一股莽荒之气，恍若原始年代重现，恍惚间映照出尊尊远古神魔踏灭阴邪。
黯淡的鸡血石，内里灵性疯狂消耗燃烧着，此时血光如剑刃，迸发出不带丝毫邪气，单纯肃杀的煞气。
这种种异象惊呆了下方众人，他们都清楚这变故是谁带来的，那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他们期望过两位仙人，期望过自村庙神，期望过土地公，期望过河神大人，期望过遥远的城隍大人，但都没想到最后“下凡”来拯救他们的，竟然会是别村庙神。
先前席上，对大荒庙神种种不信的那几人，此时面红耳赤，心里浓浓悔意。
夏安与苍鹤道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震惊，他们只看得出这是一种强横阵法，但无法识出跟脚。那四样驱邪之物他们大概能猜出都是何物，那鸡血石还是前两日他们一同取得，但那都是辅助之物，并非完全不可替代，真正核心的是中央的那符箓。
当日寻鸡血石之因，今日便结果了。两人心绪难明，又都涌现出了期待，或许大荒庙神真的能与大邪祟抗衡。
苏凡没在意那些异象，平静地盯着中央静静悬浮的符箓，在此刻，镇小鬼之阵才成。
这源自【三十级养小鬼】，所选辅助材料基本都为次品，效果会打些折扣，但对上在他看来不过接近二十级的曲水龙王，还是足够的。
几道金线越发明亮，最后勾勒成钵状。
这一切实际发生不过几个呼吸。
那僵住的曲水龙王忽地感受到一股让它颤栗不已的威压，庞大的黑影不受控制地被那小小的“金钵”给吸去。
如同先前它吸食那小庙神一般。
一缕缕黑气看起来就像是主动投入了“金钵”，“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有抽丝剥茧之感。
黑幕逐渐被扯下，月光渐渐地又出现在了李家沟。
眼睁睁瞧着先前不可一世，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恐怖邪祟，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地要被降服，村民们犹在梦中。
“那邪祟要被收走啦！”有人在惊呼，语气激动。
“是大荒庙神显灵！”
“这是神仙本领啊！”
“干他的，把那狗邪祟煮了吃啰！”有人双目通红，嘶吼道。
“啊啊，当家的怎么就没多撑住一会儿啊！”有人痛哭。
“老天爷来救咱了。”有人带头跪了下去，心诚地磕头。
在绝望之际出现的救主，让他们又有了依靠，值得他们死心塌地地供奉。
不止是他们觉得神仙手段，就连苍鹤道人与夏安都震惊不已。
他们猜出这手段厉害，但没想到竟然毫不费力地降服了那强横邪祟，后者甚至没能做出挣扎。
他们看着那道闪闪发光的，由金线勾勒而成的“金钵”，看着其豪饮黑气，都有些失神。
这般手段，恐怕只有天上来的才有。
那庞大黑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缕被吸入，曲水龙王都没能进行任何反抗。
但它却还没被抹杀，黑牛角等物化作齑粉飘散，符箓裹挟着黑气飞回了苏凡体内，接下来是长达几日的炼小鬼。
曲水龙王已再无翻盘可能。
周遭黑影全部消失不见，村民们爆发出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嘴里不断喊着感谢大荒庙神与两位仙人的话。
亦有人到了李家沟神庙前，表情黯淡，他们知道，这位庇护他们漫长年岁的庙神，已被那邪祟吞食。
活下来的众人皆心绪复杂，彼此对视要说些什么，要做怎样的表情都不知道。
今夜经历太多了。
“多谢大荒庙神出手相救。”苍鹤道人与夏安均是神色庄重，这是救了李家沟，同样也是救了他们。
苏凡虚影逐渐黯淡，失去了依托，能维持的时间太短了。
就在这时，又是一股湿气卷来，还伴随着水声。
心有阴影的村民们下意识就想逃，直到听到那位老仙人喊了一声：“见过曲水河神。”
河神大人来了！
村民们顿时松了口气，这下肯定是安全了。
曲水虚影比苏凡大上许多，相比于苏凡，他已有大概形体，虽面容模糊但勉强可辨认五官，特别是那双由金线勾勒出的丹凤眼，颇有神威，这是身份与道行的象征。
他似是表情难看，沉声道：“那邪祟狡诈，我被他耍了一道，引去了别处，来晚了一步，好在有几位相助，才未酿成大祸。”
金边丹凤眼扫过两位钦天监巡察使，停留在那道极虚的虚影之上。
“大荒庙神之神通，真让某感叹，白白徒长你些道行。”
他叹息一声，分不清语气是恭维还是其他。
而话音刚落，还未等到大荒回话，却见那虚影径直消失不见，让其双眼微眯。
苍鹤道人适时插话道：“李家沟庙神不幸遭难，此地那邪祟之气也被尽数除去，我二人力竭，恐有小鬼侵袭，还请河神大人庇佑今夜。”
“呵呵，庇佑我之信众，理所当然。”
在曲水河神夹杂着涛涛水声的湿气笼罩下，今夜的李家沟前所未有的安静。
……
另一边，苏凡虽投影消散，但对本体影响不大。
在他清光笼罩之下，石磨村众人还在睡前吹水，殊不知不远处的李家沟已渡了一次劫。
他内视体内，看见了那裹着黑气的符箓，细探之下，还可见到游离在其中的小小条形黑影。
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却又无法逃脱。
养小鬼已经进行到了炼小鬼阶段。
经过几日炼化，这曲水龙王的灵将被完全抹去，再孕育出一个新的灵，除了继承“遗产”，后者与前者毫无关联。
而这新孕育而出的小鬼，便将成为苏凡的附庸。
这之后，才正式步入真正的养小鬼阶段，豢养小鬼为己所用。
也不知炼化后的小鬼还能有几分实力？超过中庙神就是大助力……
邪祟都要有所依托，这小鬼也应如此，它只单单依托于我，还是能钻入阴影？那是否可以探寻邪祟们的“世界”？
苏凡有很多疑惑，都需要等到炼小鬼彻底完成后才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