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朋友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张道成这样回答，两只手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搅来搅去，“我不想让我爸知道。”
张道成没有继续讲，但林文就是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在他看来，被他爸打一顿比让他爸知道某些事情要更好。
“每个人都有不想跟人说秘密，我也有。”林文安抚道，“所以你放心，除非你同意，我不会告诉你爸的。”
“嗯……”张道成点点头，却没了后话，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林文松了口气，尽管谈话还没开始，但至少张道成愿意说了，那么就只剩下怎么说的问题了。不过关于怎么说这一点，林文已经早早的就打好了腹稿，在播放剪辑视频的时候。
林文没有试图去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我很喜欢喝茶，所以我这里有很多茶叶，各种种类都有。我很爱惜它们，绝不浪费。”
“啊？林哥你说什么呢？”张道成觉得他这个林哥怪怪的，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每一句话跟他在心里预想的一样，总是会把话题拐带到另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去。
“我是想问，我喜欢的茶叶我会如此珍惜。你喜欢的那双鞋子，也应该是这样吧？”林杰重新开始播放剪辑视频，聊起沉重的话题总是需要缓和一下气氛的，要是让人喘不过气来不愿意说了怎么办？
张道成听见，混合着耳旁重新响起的剧情讲解音，林文说道：“怎么今天没见你穿你特别喜欢的那双球鞋呢？”
但就是这样一个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看着搞笑剪辑视频的林哥，却是每一句话都能戳中他的内心。张道成就像一个被看光的人，收了收自己的脚，想把脚藏起来，但这都是于事无补的。
林文看着他那明显到不能用小动作来形容的大动作，心里的猜测已经被坐实。从一开始，他打开门看见张道成扒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她脚上穿着的是一双老旧的鞋子，张道成以前常穿的。如果说换了鞋穿，那么鞋架上应该有，但那时候他家门是开着的，林文只要稍微多看一眼，就能看到那玄关处的鞋架子上没有那双颜色和造型都算得上是显眼的鞋子。
除非是已经洗了还在晾晒，林文当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不过，他还记得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周多之前他跟踪林文和他那两个像是同学的人去美食街的时候注意到的。张道成的那双心爱的球鞋当时并不是穿在他自己的脚上，而是旁边另一个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人脚上。
如果说那个时候林文看见了还以为是他们关系好，换着穿给同学试试他的新球鞋，那么根据今天张叔说的那番话来看，林文有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借给同学穿了。”张道成如此说道。
“同学？是你朋友？关系好吗？”林文不置可否，就这样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嗯，是我朋友，关系……”张道成想要说关系好，但是他看着林文那探究的眼神，又觉得不应该这样骗他。何况，自己应该也瞒不过他，“关系一般……”
关系一般，那便算不得朋友，不如说，只是认识。张道成觉得，自己这样说，林哥能懂。事实上林文确实懂，这也基本符合他的猜测，说是基本，是因为略微有一点点不同。
“你们认识多久了？”
“大概一个月了。”
“哦~我大概知道了。”林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张道成也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来他这里了，难怪，这都是有苗头的。
“真的是借？”林文这样问。
“嗯，他们这么说。他们……想跟我交朋友。”张道成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很显然，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这番说辞。
“那双鞋被他们借走多久了？”林文隐约有个猜测，搞不好已经一个月了。
“额……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张道成的回答完全印证了林文的猜测，一模一样。
比起先前的不好意思说，这几轮对话说下来，林文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张道成的放松了。青春期的孩子虽然开始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经常因为看法的不同而跟长辈产生代沟和冲突，但是他们的思维方式毕竟还是孩子。他们单纯，他们直接，他们以心交心，只要去理解他们，去付出一点点真心，很容易就能了解到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样的做法很幼稚，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进而受到伤害，但是对于张道成而言，信任林文绝对是一个好选择。
下午，他们两人聊了很多，搅合着电视里传来的阵阵笑声，好多事情都在这个下午被分享出去，林文从张道成那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张道成也从林文这里知道了不少的事情。两人聊得畅快，就连新添的茶水都没来得及喝，林文答应张道成暂时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张叔，这是他答应过的事情，答应过就要做到。
当然，林文也劝说过张道成把这件事告诉张叔，但张道成说什么也不愿意，林文暂时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处理得好能够拉近他们父子间的距离，处理得不好以后再发生什么类似的事情就更加没办法解决了。
下午剩下的时间，两人一起打了游戏，不过他们是队友，这样张道成就不用担心被打得落花流水，只需要跟着林文的游戏节奏走就好，主打一个陪伴。在林文的带领下他们一整个下午就没输过几局，都是赢赢赢，赢了个痛快。
傍晚，张道成也是在他家吃的饭。虽然看着没什么异样，但林文觉得张道成多半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有些事情并不难理解，就比如张道成那么贵重的鞋子在家里消失了整整一个月他爸妈都没发现，放在任何寻常的家庭里都可以算是不可思议，但他父母经常是早出晚归，缺乏对他的关注，平时也只看成绩，所以就是没发现。
这件事情对林文来说也是很不可思议的，自己就只是看见过两次都能知道的事情他爸妈一个月都没发现。虽然答应过张道成不把那事情告诉他爸妈，不过林文觉得应该跟张叔谈谈对孩子的关注问题。如果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那么以后这种事情只会源源不断的发生。
不管怎么说，看着张道成恢复活力，林文还是很开心的。青春期的孩子，内心脆弱又敏感，就像平静的水面，只需要轻轻触碰便可破坏那表象，他再清楚不过。
晚上，张叔下班之后来敲门，张道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喝茶，他已经等了很久了，那是最后一次续杯，茶水已经没有开始那般浓厚了，只能品出一丝丝的茶香，只比白开水好上那么一点点。但是他没有因为父亲的到来而着急起身，他知道林哥要跟他爸聊天。确实如此，林文拉开门，就在门口跟张叔聊起来。
张道成专心看着自己的电视，偶尔歪过头看看他们，有些紧张，直觉告诉他林哥答应他的事情就不会食言，但难免还是会有些小担心。无论如何，他并没有去旁听，估计也不会让他旁听。直到林文和他爸聊完之后，他爸才叫他回家，虽然面色看起来也不算多好，但比起中午肯定是缓和了很多。
林文看着张道成在门口跟自己打招呼，跟着他爸回家之后，才关上门，电视机的声音还在继续，茶几上只摆放着三个饮用完毕的空茶杯。林文缓缓伸个懒腰，舒缓一下僵硬的身体，在沙发上窝一下午，即使是他也有些遭不住，带孩子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把家里收拾一下，劳累了一天的林文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掏出自己的手机。一下午的游戏消耗了不少的电量，现在电池已经标红，处于一种再不充电就岌岌可危的地步。不过林文神色如常，点开陈波的聊天页面，陈波昨天晚上给他发的消息此刻还静静地躺在上面，他没有回复，已经一天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
“这周末要不要出来玩一下？就我们几个人，你应该放假吧？”
林文不想跟陈波有太多的交集，按理来说他应该直接拒绝的。但是有些事情又让他不得不在意，所以他现在就是一个十分纠结的状态，不想去，但又好像不能不去。
就为了这么一个问题，他今天难得地跟公司请了假在家休息，不过他想了一天也没想清楚应该怎么回答。虽然他下午忙着处理张道成的事情，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想上一天。
他正思索着，表情严肃，随即看见了新信息的弹窗：“这周出来吃饭吗？我请客。”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韩毅发来的消息，他还记得上次韩毅说要请他吃饭来着。那天那些烧烤确实很好吃，就是分量有些多，他一个人吃显得有些多，吃完之后撑得他连水都喝不进去。
“不了，这周有约了。”林文回了这样一句话，快乐的拒绝了陈波的邀请。
随后点进韩毅的消息框：“好啊。”
韩毅秒回了他：“那就周末早上见。”
“好。”
林文回完之后，韩毅那边就没有消息再发过来了。林文估摸着应该是去超市门口见面，正好，有些事情他也应该找个人商量一下。
韩毅收到林文消息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舍友刚洗完澡从他床边路过：“你怎么了？”
“啊？”韩毅拿开手机看向舍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捡到钱了？”舍友把接水的桶放在窗下，坐在自己的床上，“笑得这么开心？”
“没有，就是这周末约了朋友出去吃饭。”韩毅回。
“唉，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小年轻，还有精力约朋友去吃饭。”舍友哀叹一声，躺在床上，“我们这把老骨头，每天忙完就只想睡觉。”
韩毅笑了笑：“你还年轻着呢。”
韩毅虽然约了林文，但这次没准备带上唐叔他们，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反正这周末轮到自己放假，也不用找人顶班。想到顶班，韩毅还记得自己欠唐叔一天班，回头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还了。
陈波的消息比韩毅来得晚一些，林文已经把手机充好电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才突然弹了个窗出来：“好，那就下次再约。”
这句话看的林文直皱眉头，还下次，能不能别约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陈波有一种一定要把他约出去的决心，在这次正式邀请他之前已经若有若无的暗示了他好几次了。
林文有些头疼，当初加上陈波的好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他打算无视陈波的消息，抓起自己的毛巾，愉快的洗澡去了。这房子哪哪都好，就是没有浴缸，没办法泡澡。不过这一点都不会影响林文洗澡的心情。
林文哼起快乐的小曲，慢慢被水声覆盖全身。
这澡洗着洗着，林文突然想起一个被自己搁置了好久的事情。他这两室的房子还缺一个室友，原本准备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但母亲怎么都不愿意来他也不打算勉强。那不如就还是找一个合租的室友，分摊一半的房租也好，能省则省。
不过……称心如意的室友真的很难找，齐东那家伙是他大学同学，大学期间相处了好几年，互相都觉得不错，能够相处得来，毕业后才确定一起出来租的房子。仔细想想，这房子还是齐东找的，他看了之后也觉得满意，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租下来，甚至是半年付一次房租。
当时还是齐东付的，林文是后来工作赚钱了慢慢还给他的。家里有钱的人真可恶啊，总是能时不时的跳一下脸炫耀。
林文总是会被他出手的阔气震惊到，他那时候觉得一直欠着齐东的钱也不是个办法，前几个月的工资除了吃住必须的部分几乎都用来给齐东还钱了。虽然齐东一直说不着急，但他还是坚持要先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