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滔滔者，天下皆是
看到这两名高阶修士如此懵懂的表现，苏子衿愈发愤怒，下颌胡须颤抖，胸膛不住起伏，双拳猛然紧攥。
陈寒和苏小丫不安地相互对望。
他们和苏子衿相处日久，习惯了对方平静淡然的模样，那曾见到过对方如此愤怒的表现？
若是暴怒之下，苏子衿直接出手，将这两名修士当场击杀，痛快是痛快了，可是两人背后的圣地势力岂会毫无反应？
也许是苏子衿也想到了这一点，怒气渐渐平息，神色慢慢冷静，语气虽然十分冷漠，但总归是没那么愤怒了：
“《道律令》第一百三十九条明令禁止，修士斗法，不得伤及凡人。”
“你们在空中如此肆无忌惮的斗法，到底有没有想到过，会对凡人造成的影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还有没有把《道律令》放在眼中？！”
“是，是！”
张成峰慌不迭地急忙躬身答应。
心中却觉得大谬不然。
什么对凡人造成的影响？
身为修仙者，顾忌高阶修士、同辈修士的反应倒还罢了，难道还要顾及凡人的感受？难道人走路，还要避着蚂蚁不成？
修仙所为何事？
不就是为了逍遥自在，为所欲为，不受世俗约束吗？
谩说是无意间伤及凡人的性命，就算是公然杀了几个，又有谁真的会因此和修仙者为难！
便是被门派长辈知道，谁又有心思理会这个！
哪来的这老疯子？
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李越在知道了苏子衿对他们动手的原因之后，却松了一口气，神色变得从容起来，脸上保持着谦和：
“晚辈还以为是什么事。”
“不过是些区区凡人的性命而已……”
区区凡人？
苏子衿猛然再次攥紧了双拳，强忍着胸口的怒气，努力保持着镇定，说话的语气，让陈寒和苏小丫都觉得，对方已经是尽了最大的耐心：
“那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好端端在家里坐着，在田里干活，什么错都没犯，就是因为你们斗法，就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你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李越和张成峰的脸上全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但他们都因为顾忌苏子衿的实力，不敢反驳，只是连连躬身：
“是，是！”
苏子衿沉默不语。
安静站在旁边的陈寒和苏小丫也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修士，的确并不将凡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他们也压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许久的寂静后。
就在李越和张成峰惴惴不安、不知道苏子衿要如何处置两人的时候，苏子衿终于说话了：
“一个人走在路上，不一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是谁的错？”
“对于蚂蚁而言，自然觉得是那个人的错。”
“可是对于那个人、对于整个人类而言，那个人一点错也没有。”
他淡淡一笑，望向了陈寒和苏小丫，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越二人：
“对和错，只适用于平等的两个人之间。一只蚂蚁，根本不配和人谈对错！”
“如果非要谈，那错的就是蚂蚁！”
“它活着，它的弱小，就是它最大的错！”
李越和张成峰二人猛然听到这话，顿时面露喜色，纷纷点头，交口称赞不止。
陈寒和苏小丫相顾默然。
他们当然知道，苏子衿说的只是反话而已，只是在向他们解释高阶修仙者的逻辑。
在李越二人心中，在大多数修士心中，他们不过是因为斗法的余波，殃及了几个凡人而已，能有什么错？
充其量，只不过相当于一个调皮的孩子，拿着开水烫了一窝蚂蚁罢了！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实力为尊……
一个个残酷而又真实的词语在陈寒和苏小丫的脑海中闪过。
倘若两人不是修仙者，而是个凡人，在陈家村好好的生活种地，突然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能怎么办？
苏小丫缓缓攥紧了双拳，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陈寒低下了头。
他更加清楚的认识到：
这是个属于修仙者的世界，并非地球，就算是在地球上，类似的事情难道还少？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不至于如蝼蚁般被蔑视、被欺凌、被肆意屠戮。
他的心中，对变得更加强大的渴望越发强烈。
“前、前辈，请问一下，我们能走了吗？”
看到苏子衿很久都没有说话，李越二人心中忐忑不安，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询问。
“滔滔者天下皆是，而谁以易之？”
苏子衿没有理会他们二人，而是紧紧盯着苏小丫，语重心长：
“修仙者不把凡人的性命当回事，既非一人两人，又非一时一刻，而是整个修仙界、数万年来如此。”
“小丫，你说老夫该怎么办？”
“就算不顾及圣地的反应，杀了他们二人，除了发泄怒气，又有什么用？”
李越二人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在修仙者眼中，凡人的确如蝼蚁；可是在高阶修士眼中，也是把低阶修士当蝼蚁来看。
对方如果真的不顾及圣地的反应，铁了心要杀他们，他们完全无力反抗！
虽然还没有跪下来拼命求饶，但颤抖的身躯、打着哆嗦的双腿，已经出卖了他们心里的恐惧。
“是啊……”
苏小丫低头叹息：
“杀了他们，的确没什么用处。”
陈寒抬头望向了天空，那里浮云辽阔，万里晴朗。
他隐隐觉得这样的情况的确是不合理的。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在这个修仙界，六大圣地内那些最顶尖的强者，这个世界上规则的制定者们，苏子衿所说的六大圣地的大乘期老祖，对此事的看法。
他们是只顾着一心修炼。
无暇顾及。
还是说，压根对此漠不关心？
苏子衿最终还是放过了李越和张成峰二人。
两人如蒙大赦，慌不迭的连连鞠躬行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就这么放过他们？”
陈寒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解地看着苏子衿：
“难道不让他们留点灵石、丹药、法器之类的东西，以示惩戒，让他们长长记性？”
“夫君，苏先生。”
就在这时，苏小丫抬起了头，眉头微蹙，面带不安之色：
“我想再回荒山村看看。”
“刚才我看到那两名修士释放的法球，有一团，似乎落在了荒山村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