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干一行爱一行
今年陕北雨水还行，收成不错。
除去其他，每个社员都分到了一年的粮食，有糜米、玉米、高梁还有大豆、土豆跟红薯什么的，加起来足够吃到秋收的时候。
知青点的知青，经过一年多的适应，现在跟村里的社员一样拿相同的工分，分的也不少，加上都是单身，没有老婆孩子。
你们在家猫冬多好，出来找罪受。
“现在知道害羞了，早干吗去了。”代志平大声说道。
有好好的热炕头你们不睡，出来找罪受，你们这是要当先进青年？
代志平的内心很不是滋味。
回想以前自己在学校食堂倒掉的那些饭菜，代志平敢肯定，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6个人，结伴而行。
每个人都拿着一根拐杖。
在电影里曾经看到，叫打狗棍，现在看来不是，穷得狗都不理你，哪有狗打，主要是没力气，当拐棍支撑着。
人家小说里穿越不是当王爷就是公子什么的，怎么轮到自己就是乞丐呢。
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我可是主角。
代志平跟在大家后面看着大家瘦弱的背影，年纪轻轻的二十出头，走起路来却佝偻着身子，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来到一户门前。
大门前面有三级台阶。
由于年代久远，墙壁上墙皮脱落，裸露出里面的一块块厚厚的砖头，像陕北农民身上的伤疤。
“谁去敲门。”代志平看着大家说道。
两个女生缩减脖子，好像要把他们带上刑场一样。
得，看来刚才的培训是白折腾了。
就你们这样想讨到东西才见了鬼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代志平看着大家说道，然后看向唐元科说道，“唐元科，你去。”
“凭什么是我。”唐元科见到代志平点自己，白了代志平一眼，不服地说道，“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听你指挥，你当你是村知书呀。”
代志平一听。
也对。
自己现在还把自己当成一现代人，以为自己在现代见多了乞丐，就指手画脚的。
人家不服也是正常。
“老许，扶我过去。”代志平没有力气跟对计较，跟许如彪说道。
老许这人还是很老实，搀扶着代志平走上了台阶。
平时看着这三个台阶没什么，可是现在却像三个天梯一样，难以跨越，每走一步都要代志平拿出全身的力气。
“咚，咚，咚咚。”
代志平有节奏地敲击着厚重的木门，两搧门像老人两颗门牙，由于风干变形而裸露的缝隙可以伸得进一个手掌。
许如彪伸着头往里看。
代志平扯扯许如彪说道。
“干吗？”许如彪见到代志平扯自己，转头看向代志平说道。
“不能往里看。”代志平说道，看向许如彪眼里的疑惑，继续说道，“不管是人或者是动物，领地意识都非常强，没有经过人家允许擅自查看人家的家里，这是侵犯人家的隐私，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要是让人家看见，人家会非常反感。”
“咱是乞丐不是劫匪，就是乞丐，也要当一名有文化有修养的乞丐。”
代志平喘着气说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许如彪有些惊讶地看着代志平。
“没人，要继续吗？”等了几秒没人，许如彪问道。
代志平没有回答，继续有节奏地敲门。
咿呀。
不久，两搧厚重的木门打开。
一个二十岁的青年打开门。
跨过门槛，把两个挡在外面，看到代志平跟许如彪皱着眉头。
“这位兄弟，我们。”
“去去，我这里没有吃。”不等代志平开口，青年催促着推了代志平一把，“我们家又不是粮站，哪有这么多吃的。”
代志平本来就瘦弱无力，体力不支，被对方这么一推，后退一步，脚往后一退，下级台阶一踩空，整个人倒了下去。
好在许如彪眼疾手快扶住了代志平。
“志平，没事吧？”许如彪扶着代志平问道。
“不……要紧。”代志平喘着气说道。
“你不给就不给，你干吗推人！”许如彪看到代志平被对方推得差点后倒，这几天受的窝囊气，在此刻顿时迸发出来，转头瞪着对方呵斥起来。
“哟呵，你想干吗，你一要饭的，你要打我不成？”青年也不示弱，揪着许如彪棉衣衣领说道，“滚！”接着一推许如彪说道。
“你！”
“老许。”代志平见到许如彪眼神要喷出火来，看来是真生气，也怕许如彪跟对方干仗，拉着许如彪说道。
身后的唐元科跟谢茂带也拿着拐棍冲了上来。
“都回去，不要闹事。”代志平跟大家说道，看到大家还没有消气，谢茂带甚至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头就要冲上来，代志平不得不拉住大家，说道，“老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走，走吧。”
大家一听，这才消气。
谢茂带扔下手里的砖头，恶狠狠地瞪着对方说道：“敢动手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所有的知青叫过来弄死你？”
“得了，老茂，说这些有什么用，走，走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到下一家试试。”
“他娘的，什么玩意，要是当年在燕京敢这样，砖头早拍他脑门上了。”谢茂带说道，一边往回走一边看着代志平说道，“代志平，你就是太礼貌了，这不行，你不狠点，人家以为咱好欺负。”
往回走，一连敲了几家，不是不开门的，就是说家里没吃的。
“现在的人，怎么这样，没有一点同情心。”秦芳在后面埋怨地说道。
“也不是，习惯成自然见怪不怪，说的就是目前的情况，大家也不富裕，前面估计也给了，加上家里确实也困难，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到最后大家都失去信心了。
大家来到一户人家前。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没力气了。”纪晓雯站在那里。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往往铺满了荆棘。”代志平说道。
“行了，文绉绉的，你去吧，别说这些没用的。”纪晓雯不耐烦地催促说道。
“我们等着你胜利的消息。”秦芳说道。
代志平看着大家摇摇头。
难怪你们前两天没要到吃的，就你们这样，这才没开始呢就放弃了，能要到才怪。
“咚，咚，咚咚。”
代志平有节奏地敲打着两搧厚厚的木门。
咿呀一声，大门终于打开。
一个五六十岁，穿着补丁的棉衣，左手拿着一件衣服，右手拿着针线，正在缝补衣服。
身后跟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上嘴唇一道斜斜的伤疤从中横跨而过。
“大娘……。”代志平拿着一个豁了口的瓷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边说一边诚恳地盯着对方。
代志平一直站在门口。
大娘一拍双腿叹了口气，“你们稍后。”
“谢谢大娘。”许如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代志平身后说道。
代志平看到大娘高大的背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感到一股暖意传遍全身。
陕北百姓纯朴，并不是大家没有同情心，而是大家都困难。
很快大娘手里拿了两块糜子馍馍出来。
“家里就这些了，你们拿着吧。”大娘说道。
灰白的糜子馍馍如银锭一般闪着银光，像黑夜里的灯塔，照亮着代志平心田。
代志平接过来，馍馍还是热乎的，刚刚出锅不久。
“奶奶，你给他们了，咱们就不够了。”小男孩用带着陕北方言看着大娘说道。
“没事，再煮就是了。”大娘和蔼地说道。
“谢谢大娘，祝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代志平听到小男孩的话，泪水禁不停地夺眶而出，恭敬地向大娘鞠躬说道。
“行，回吧。”大娘一听点点头说道。
“大娘，再见。”代志平捧着碗里热腾腾的馍馍，一抹眼泪说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