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谁！？”
“谁在说话！”
陈凡警觉地看向停尸间四周，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却不料，他在搜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停尸间四个角落的监控，一直在亮着红灯，并且就好像是坏掉了一般，并不四周到处巡视，而是卡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与此同时，原本就寂静无声的停尸间，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安静。
就连……旁边冷冻柜里的冷气，都停留在了空气中，既不散去，也不四处游荡。
就好像是，在停尸间这一方空间当中，时间静止了一般。
“你这人类小子倒是有点脑子，不用找了，我大大方方站在你面前不就是？”
那句声音又是兀的出现。
不同的是，这一次，伴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一道漆黑的人影。
陈凡不知道对方究竟能不能称为“人”。
因为对方一直隐匿在阴影当中，浑身就像是披上了一层迷彩，让人看不真切，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而看到对方的时候，陈凡心里大概也就有了定论。
“你是诡异？”
“正是。”
对方优雅地行了一个脱帽礼，虽然它并没有可以摘下的帽子。
陈凡心中一阵警觉，试探性的询问道：“诡异不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彻底被超凡者清除干净了吗？”
“嗯……你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与其说是‘清除’，倒不如说是‘暂时封印’更为妥当。”
对方的腔调十分优雅，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磁性。
“不过正如你所说，我的同胞们都被你们人类的超凡者封印，现在，我是全世界仅存的还能自由活动的诡异，仅我一只。”
“说实在的，我本来都放弃了重新唤醒同胞们的计划，但你姐姐的遭遇实在是令我所不齿，身为诡异，我必须要承认，你们人类有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比我们诡异更凶残。”
听到关于陈念的事情，陈凡立刻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向了九霄云外。
他一把抓住眼前的黑色人影，手臂青筋根根暴起，脸色也变得冷峻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我的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当然。”对方并没有介意陈凡的冒犯行为，只是娓娓道：“在你的心里，你的姐姐难道会是一个偷窃别人财物，被发现了还要气急败坏拿刀砍人的人吗？”
“放他妈的屁！”陈凡猛然爆出一句粗口，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我姐从小到大，一分钱都没有偷过，她一直都告诉我，人的幸福应该是自己去一点点追求的，无论是食物，房子，还是钱财，都要靠自己双手赚取才有意义！”
“她是初中高中六年的三好学生，是大学连续两年的优异奖学金获得者，她怎么可能去偷别人的钱！”
“那，你觉得，你姐姐身上的伤，还有她今天的死，是怎么一回事？”它饶有兴趣的卖了个关子。
陈凡心中一阵恼火，陈念的死本来就让他极其不冷静，现在他当然没心思去玩这种无聊的解谜游戏。
他只是冷冷地看向那道人影，说道：“别卖关子，我不管你在打什么算盘，如果你想利用我，那就让我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稍安勿躁。”
它轻轻笑了一声，“啪”的打了一个响指之后，陈凡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一道虚影从他身上飞出，漂浮在空中。
“你想要的真相，我会给你。”
“至于你想不想被我利用，那是你的事，我是来做生意的，明码标价绝不强买强卖。”
那黑色的人影牵引着陈凡的灵魂，穿梭在坚硬的墙壁当中，如入无人之境。
不出片刻，它就带着陈凡，来到了陈念所就读的大学。
两人的虚影，都停留在了一栋宿舍楼的窗台处。
宿舍里，有三名打扮十分时髦的女生，正在一边玩游戏，一边吞云吐雾。
“王姐，陈念的事，真的不会对我们有影响吗……”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犹豫着放下了手机。
另一个染着金发，身上挂着许多名贵首饰的女生冷笑一声，抽了一口自己手里的烟之后，不屑的说道：
“她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死了就死了，能有什么影响？”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家里就剩一个病秧子弟弟，今天吃了药，明天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怕什么？”
“再说了，老娘大大方方给他几十万，还堵不住他的嘴？他一个臭病秧子一辈子能挣这么多钱吗？”
听着这女生毫不掩饰的嚣张，陈凡立刻就明白了陈念的死是怎么一回事。
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愤怒过，但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火气。
现在的他只是一抹灵魂罢了，真要动手，也得等到灵魂回到身体之后再说。
陈凡旁边的黑影继续说道：“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前段时间恰好玩到这附近，注意到了你姐姐。”
“我变成诡异前就是个穷光蛋，而且是不求上进只会怨天尤人的穷光蛋，你姐姐的生活态度真的很感染我。”
“至于你姐姐的死，想必你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姐姐的校园生活，确实……十分坎坷。”
那道黑影仿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似乎是点了一根不存在的烟，缓缓讲述道：
“你姐姐大学成绩十分优异，所以奖学金她都是拿得到的，本身长相也还不错，在大学男生里算是有点人气。”
“霸凌的起因，是因为那个黄毛女生看上了一个男生，结果那个男生喜欢你姐姐，以此为理由拒绝了她。”
“自那之后，那黄毛就一直找你姐姐的麻烦，殴打，辱骂，各种各样的侮辱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霸凌的程度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我曾经试图出手去阻止，但奈何我只是一只比较弱小的诡异，而且她身上还有超凡者制作的法器护身，我确实打不过她。”
“今天你姐姐的死，单纯就是她没收住手，拿刀在她腿上开了个口子，只是运气不好开到大动脉了，当她们意识到需要叫救护车的时候，你姐姐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根本没法抢救了。”
“我所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信不信由你。”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它每说一句话，就好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陈凡的心上。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
不过片刻间，陈凡就感觉自己胸口空空荡荡的。
那里缺了一块什么。
黄毛女生的讥讽，那名西装男不耐烦的态度，陈念满是伤口的尸体……
无数负面情绪，顷刻间汇入了陈凡的脑子里，将其彻底占据。
他从未感叹过命运的不公，从未因为自己的病症去抱怨过老天爷。
他每天都要积极配合治疗，吃过的要比他吃过的饭都多，每条手臂上全都是针管留下的孔洞，他也从未灰心过。
他阴暗的世界里，本来是一直有一个太阳的，那太阳的光芒足够驱散任何阴暗。
可现在，太阳灭了。
他这六年来积攒的无数负面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如潮水一般涌来。
陈凡没有什么愿望，他很知足的。
他希望姐姐能早点摆脱自己这个累赘，顺利的升学，顺利的毕业，顺利的找到一个好工作，认识一个好男人，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原本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他的心脏病明明马上就要好了！
可偏偏，这个世界吃人不吐骨头，也从不找任何理由。
陈凡累了。
他要为自己的姐姐讨个说法，讨完之后，他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回到停尸间，灵魂重新进入身体之后，那黑影饶有兴趣的看向陈凡，说道：
“做个交易怎么样？我给你足够复仇的力量，你帮我解放我的同胞们。”
陈凡摇了摇头，说道：“放出你的同胞几乎等同于灭世，我只是想给姐姐讨个说法，让这些杀人凶手得到该有的审判。”
“毁灭世界，向全人类开战什么的，我没有这个兴趣。”
“好。”对方同意的很爽快，并没有继续死缠烂打，只是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停尸间里。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留下了一句听上去很有深意的话。
“这个世界或许没你想的那么好呢？毕竟在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