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字旨
圣旨？王和听得心中一凉。
老皇帝催命来了？
但是老司务随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只是规矩上的仪式而已，你不用太惊讶。”
“这是老皇帝的旨？”
老司务冷静地看着王和。
“可以这么说。但是是最老的皇帝，陈不剑的旨。当你拿到这玩意后，才意味着你正式以卜天子的身份加入棋局。”
“老伯，别卖关子了。”王和被吓了一下，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嗯。你刚刚说的也没错。这是陈不剑给卜天子炼的法器，叫无字旨。”
“无字旨？没字的圣旨有什么用？”
“当然是给你自己写。”
老司务一顿。王和心头一热，不免口干舌燥。
随便自己写的圣旨！这听来像比千军万马还有力得多。
老司务轻笑一声。
“你别高兴地太早。这东西鸡肋地很。你要是想靠它从老皇帝手里活下来，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
“为何？”
王和刚刚燃起的心又被泼了一盆寒冬腊月的水。
“无字旨，是件一次性的法器，每位卜天子只能写一次。”
“这件法器一阴一阳，卜天子到手的，是阳器。至于阴器，则被收纳在朝廷里。”
“你在阳器上写什么，阴器上便显示出什么。礼官按照上面写得东西，把你的旨意呈送给丞相和老皇帝过目。第二天，才会在全国布诏。他们虽然不能纂改你的旨意，但是有起码半天的时间思考应对的方法。”
“并且，虽然阳器和阴器不能互相感应。但是当你写旨的时候，还是会有一道飘渺的联系，让阴器那边的人能估算到你的位置。”
“此外，本朝虽然忌讳朝令夕改，但是从老皇帝被邪祟上身，到现在已经有了八十年。八十年里，已经死了十四位卜天子。其中只有五位，活到了拿到这无字旨的时候。你就是第六位。”
“总的来说嘛，这张纸，你用来骗吃骗喝还行，想仅仅靠它去和老皇帝博弈，还是太天真了。”
“有些教训，是一个又一个尸体总结出来的。这无字旨上保留了一部分记忆。你要是听着不详实，就去看看。”
王和越听，汗流的越多。
他原以为这是张保命符，现在听下来，倒成了催命符。
老司务手一松，那无字旨居然化作一团光，也进了王和的识海。
“你若想好了，就在上边写吧。”
他又问道：“那心经，你练得怎么样了？”
“已经养了一团气出来。”
“哦？还算有些天赋。”老司务居然赞许地点点头。“不过，就算你筑基成了，想对付老皇帝，也还是螳臂当车。得多动动脑子。”
“司务老伯，你看我既然还有些天赋，那占天司的人不得帮帮我？”
“在这底下，我就是想帮也没法帮。你还没告诉我，你在东边待得好好的，怎么进了这个破地方？”
老司务四下扫了一眼，眼神犀利地看着王和。
“我也不知道啊。恐怕是那个沈王爷……”
王和小心翼翼地道。
“沈王爷？他和我说的是，等见了你就知道了。我倒是听闻，他和方郡守不对付，还能从他那儿把你个大活人偷过来？”
老司务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他想了一转，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俩老东西，顺手牵羊来了！”
王和见他神色变了，自己也有些慌，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阴谋？”
老司务道：“这哪是阴谋，这是阳谋。”
王和道：“老前辈，您神通广大，还是帮帮我。”
“小娃娃，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若能出了塔，还了人相，还有说法；只怕是他们要给你留这底下了。”
他把王和留在树上，自个一转身，消失在了树林里。
“唉，又占了个死人出来！”
最后一声，老司务是用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的。听在王和耳朵里，却是冷冰冰的清晰。
他目送着老司务消失在林子里，心中五味杂陈。
王和总觉得老司务对自己不是太关心。
其实也难怪。这些年，他们占天司费心费力的工作，就是占卜下一个死人；这要是换了自己，多少也有些不愿意的。
另一边，严家村的人和兔子老驴面面相觑。
他们还以为这老人是来救王和的。
老驴小声道：“兔姑娘，把他捧回来吧。看样子人家是不要他了。”
“好。”
等王和回了营地，老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试探性地问道：
“头兄弟，这你不叫他把你带走了？”
王和道：“这人薄情寡义，不必理会。我们还按照我们的路走。”
那严三摇头道：“真是可惜！哪怕讲讲后边怎样走也好。”
严婆婆道：“那就先不谈了。按照信使的说法，我们后面先是一起走，到了关口前，再按照他说的分开来。女人孩子单独走，还是太危险了。”
大家都应了，三三两两的起身，开始处理篝火。
王和也趁着这个功夫，研究下这个圣旨。
他的十四位前辈，虽然已经是孤魂野鬼，但他们的事迹想法，也还能借鉴借鉴；就算没什么参考价值，也是宝贵的失败经验。
心神一动，识海之中，那卷圣旨冒了出来。
他细细观摩，凡是动用了这圣旨的，都能看到他的名字和使用时间。只要意念一动，就能进去探查使用记忆。
排在最前面，第一个用的人，叫陈不剑。往后一列列排开，三千年里，一行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王和眼睛要花了。
王和抽了几个看看，内容大致是自我介绍，某某姓名，某某籍贯，有何志向，何等样人。
看样子，这无字旨本来是陈不剑留给卜天子们一个介绍自己的机会；如今却是摇身一变，成了卜天子少有的手牌。
老司务说，老皇帝后，用过这玩意的只有五个人。
王和于是从后面往前数，数了五个，再前面，名字叫高博。
这应该就是老皇帝的名字了。
看时间，这是大罗三千五百二十年的旨，内容也是自我介绍。老皇帝原来是个茶商儿子，没有什么显贵的家族。
这段记忆很简略，想来之前也没把这它当成回忆录。
王和往下看去。
“曹澄。”
王和看了眼时间。大罗三千六百零一年。
老皇帝二十岁当上卜天子，百岁招了邪祟，中间正好八十年。
这位曹澄不光是老皇帝后第一个用这张圣旨的人，还是老皇帝百岁之后，占天司卜出的第一个卜天子。
值得一看。